现在这些话回旋镖打中江宁:事业暂停,建树没有,碌碌无为多?年,现在整个人停滞,只能依靠这点道听途说的乐趣来稳定思考,重新?整理脚步。
江宁家住滨江路上,这条路因环江而得名,在家中阳台可观望横穿左凭市的左江。下午四点天晴微风凉,又近江,可不就是天时地利的钓鱼时机。
头戴渔夫帽,背上临时购买的鱼竿,左手坎了马扎,右手提拎个鱼箱,江宁打开门,撞见门外站着的老许。
老许怔愣着,呆滞地望向突然出现的江宁。
江宁上下打量老许几秒,眼圈青黑,下颔胡茬露头,愁容思虑的,地板上散落烟灰,显然待了有一阵了。
江宁身上挎的背的,满满当当,老许回神,惊奇道:“怎地,你要去钓鱼啊?”
老许一出声,江宁听到,他嗓子都?抽哑了,看来徘徊得够久的。
“嗯,陶冶性情。”
“钓鱼是能磨砺你那?激进冲动的性子,但?是……”老许寻思着,“你现在这情形,能静得下心?钓鱼?”
江宁四平八稳地笑道:“怎么不能?”
老许脱口而出:“你不查江然失踪的事了?”
江宁知道老许会读唇语,问询室的一切瞒不住,他轻松的语气,“查呀,急不得的事。”
老许见江宁这样,惊悚得很,让他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预感,更让他联想到一个正常人发疯前的征兆。他讷讷道:“你……不会是想在灰色地带了结这件事吧?”
如?果?律法无法明冤,多?的是人选择拿起屠刀。老许见惯不惯。
江宁乐声,“说什么暗语?钓鱼哪是灰色地带。”
老许观测江宁的面部表情,犹疑着,到底要不要亮出他此行的目的。
“那你去钓鱼吧,这个天好,江鱼不在上水口,你得往下跑,往深了打窝。”老许豁然侧身,让出道路,顺带指点。
江宁定定瞧了老许几秒,叹声:“说吧,找我什么事?”
说到底,还是在意的,老许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说:“这是我从茆七的行车记录仪里挑拣着拷出来的,没经?过邮箱,查不到痕迹。”
江宁两手满满,没接,“这不符合章程,我退出这个案件了。”
老许晃了晃那?枚金属银u盘,说:“你看过就当给我提个思路,这事太诡异了!”
什么事能让老许这位脚踏唯物主义?、心?向唯心?主义?的老刑警直呼诡异?勾起江宁的好奇心?,他放下鱼箱,空出手去接,“三十天的内存,速度这么快,昨晚没少熬夜拉帮手吧?查出什么了,事实还是疑点?”
“都?有。”老许说。
“什么意思?”
“姜馨案和罗呈呈案暂不并案,茆七解除共犯嫌疑。”
江宁愕然,“不是茆七?那?是谁?”
相比茆七解除嫌疑,这两起案件不作并案,同样令江宁错愕,因为疑点重合太多?。
老许满腹愁绪,“还不知道是谁,或者有没有这个谁,都?是问题。我忙得焦头烂额,所?以让你看过,给我个思路。”
“我知道了。”江宁说完,转身卸掉身上工具。
这办事速度,老许放心?多?了,不禁一乐,“你不钓鱼了?”
“有事做,没那?闲情!”江宁手握上门把,有些赶客的意思问,“你进来吗?”
老许甩手,“不进不进!我忙得很!”
临了又说:“我可冒了险了,希望对你有帮助。”
“嗯。”江宁重重点头,“谢谢!”
老许不啰嗦,走?了。
江宁关起门来,进房开笔记本电脑连接u盘,潜心?察视老许截取的行车记录仪画面。
因为是整理过的截取视频,从头到尾的一个多?小时播放时间,都?是重点。江宁闷头看,面色越来越凝重,不知不觉播放完毕,他深深地舒口长气,才发觉自己?一直处在紧绷状态,后背一层黏腻的冷汗。
左凭市的夏天,常年维持在三十七八度高温,卧室也没开空调,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面能让江宁暴冷汗?
五点多?钟,房间窗外,夕阳犹如?烈日,蒸腾在江面之上。
江宁浑身冰凉,心?又沸腾,他难以言喻这种感觉,就像……就像茆七所?言的鬼怪作祟——惊吓,同时肾上腺素飙升的心?脏暴跳。
行车记录仪的画面里还有他,就是6月9日他跟随茆七走?进甘蔗地,被拍下来了。她身上的血不是因为扒尸,她也没有进入抛尸现场,她疯语念叨的“我找不到了”,找不到的居然是……
江风猛地从窗窜入,惊竖皮肤汗毛,江宁不由打了个冷战。
这份行车记录仪确实佐证了罗呈呈抛尸现场茆七的不在场证明,可是……那?太诡异了,这里面茆七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举止。
压下电脑屏幕,令人莫名恐惧的画面消失。
江宁去浴室擦汗换衣,离开那?个环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阳台落地窗开阔,江宁坐在躺椅里,身体被余晖晒透,思路逐渐回归正轨。
行车记录仪的诡异,才是茆七在最?后关头交出证据的理由吗?这里面的内容,与她所?诉的“鬼怪作祟”相呼应,太合衬,就显得特?意了。
江宁没有全信,持怀疑态度,因为茆七素来冷静,从第?一次走?访她的态度和言语江宁就看得出。还有昨晚,她情绪低谷之时的疯态,全然无后顾之虑。
传唤踩点到,在问询室里睡觉,面对审问时,辩驳有理有据,立场无比坚定,种种表明她不怕警察,也不惧司法扼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