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他?刚从玉佛寺离开时的事,师父因为重伤不愈死了,谢望甚至都没?能亲眼见他?最后?一眼,只收到那串血迹斑斑的玉菩提,和熟悉的师叔带来?的遗言。
“你回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当年师父将他?从那场大火里救出来?,为的是不想他?卷入是非风波中。
师父常说,那些上一辈的陈年旧怨,本就与他?无关才是。
这也是他?母亲的心愿,只可惜到最后?还?是没?能做到。
起初他?是住进舅父家的,彼时他?的身份除了舅父舅母,旁人并不知晓。
沈容只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故而对他?的态度很不客气。
那几个?月她没?少明里暗里让人克扣谢望的吃穿用度。
舅母姚氏身子不大好,常年病着,沈家内宅之中的大小事都是这位表妹管着。
谢望也并不当回事,毕竟从前?在玉佛寺吃斋念佛,过得日子也说不上有多好。
何况这位表妹性?子再怎么表里不一,家中蛮横无理,到外面又扮作知节守礼,这都与谢望无关。
直到沈容居然怀疑他?是舅父私生,变本加厉的欺辱他?,光是构陷他?贪赃就有好几回,最过分的那次,她居然偷偷溜进他?住的院子,翻箱倒柜的找他?的东西。
这一找可不要紧,居然还?真找到一件胭脂色的诃子小衣,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女儿家的东西。
沈容心中顿时有了个?好主意,她悄悄让人偷了条兰姨娘的帕子,故意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又在当天夜里他?还?没?发现?箱子被人动过手脚时,拉着父亲就气急败坏的来?了他?的院子。
“父亲,我?亲眼所见,他?和兰姨娘眉来?眼去,指不定这对奸夫淫妇早就有了首尾。”
谢望听她胡乱攀扯,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雕虫小技罢了,他?就看看舅父能够容忍这个?胡作非为的女儿到几时。
沈容看他?居然还?气定神闲地翻着书,似乎并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的箱笼摔翻在地,那件诃子小衣和帕子明晃晃地露于人前?,似乎彻底坐实?了他?与人有染的罪名。
沈固安掌管武德司多年,不会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清楚。
那条帕子的确是他?爱妾兰儿的,但是一条帕子而已?,又能证明什么。
真正让沈固安惊讶的是,他?这里居然真有一件女人穿的诃子小衣。
他?如?今的身份,哪里能因为儿女情长,耽搁大业。
原本沈固安还?想着要将他?的身份瞒着,毕竟他?害怕女儿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可现?在事情居然闹到这个?地步,再不告诉她,只怕她要惹下更大的乱子。
于是沈固安破天荒的打了沈容一巴掌,“够了,你又在胡闹什么!孽障,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你母亲的亲外甥,你嫡亲表哥。”
此话一出,沈容吓得瞪大了眼睛,母亲的亲外甥,那岂不就是那位吗?他?居然还?活着?
沈容顿时明了谢望身份,再也不敢对他?胡乱造次。
又像是为了杀鸡儆猴,沈固安忍痛割爱,将爱妾兰儿相赠。
谢望让人将她全须全尾地送回去,谁知兰儿因为蒙受此等奇耻大辱,一头撞死在沈容门前?。
听说那段时间,沈容日日夜夜噩梦缠身,还?是去佛寺住了许久,吃斋念佛洗去一身罪孽这才好转回到沈家。
至于那件胭脂色的诃子小衣,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被人堂而皇之的翻出来?,踩在地上那一刻起,谢望就不想要了,于是他?一把火烧掉,就像是与从前?在玉佛寺里,被人蒙骗的自己彻底一刀两断。
遭了沈容这样恶心的算计,谢望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向来?清高自傲,一贯有才名,谢望便设计让她丢了脸,让人知道她那些诗集都是胁迫穷酸书生著成,什么诗才横溢,堪比咏絮,全都是她自导自演。
沈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才名,却?不知是何人所为,一夜之间,她从前?做的那些事全都被人翻了出来?。
父亲嫌她丢人,不愿意为她处理烂摊子,可沈容是要嫁人的,苦心孤诣为自己造势,为的就是嫁给公子王孙。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了,那么她不妨嫁给谢望这位表哥。
她后?来?也猜到是谢望出手,便做小伏低顺了父亲的心意,装作知错就改,全心全意地崇仰着表哥,一心想要嫁给他?。
这些心思谢望一清二楚,可碍于舅父,也就只能在人前?给她些脸面,不撕破脸罢了。
谢望抽回眼径直离开,“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容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没?说。
群玉慢他?一步,被沈容抓住手,她的声音染上几分迫切,“还?请姑娘帮我?转达,表哥有些时候不曾来?家里吃饭了,我?母亲实?在是念得紧。”
“好,我?这就去与郎君说。”群玉点头应下,心里却?觉得奇怪,只是一家人简单用顿饭而已?,怎么她方才不开口,眼神烁烁,瞧着不大坦诚。
等上了马车,群玉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谢望,他?用手按着太阳穴,阖着眼眉间尽是倦色。
好半晌也不见他?有个?反应,到底是听没?听进去?
群玉又随口提醒了一句,“谢表哥,你记得得闲了去一趟啊。”
“你倒是很积极?怎么,扮我?的婢女扮上瘾了?”他?心绪不佳,语气也不大好。
群玉当即摇头,“没?有的事,这不是怕沈娘子误会嘛?”
瞧她,还?是想方设法的同他?撇清关系,谢望眉梢微冷,声色发寒,“误会?是怕她误会,还?是传到孟澜那误会。”
他?这番话问?的群玉很是心虚,她想说两者都有吧,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是在逼狭的车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若是再惹他?不高兴了,指不定又要变着法子的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