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靴踩到杨根顺的脊背上,将他踩得起不了身?。青筋暴起的手抓住他的头发,提起他的脑袋,布满红色咒文的银色长棍贴近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穿破血肉,直击灵魂。
“你喜欢身?首分离这种死?法吗?”黑衣恶鬼笑意吟吟地看着杨根顺眼球震颤,拿千咒绕着他的脖子?划了下,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线。血线绕着脖子?伸展,两端接在一起。
“再动一下你这条命就没?了,”江寒栖猛地松开手,杨根顺的脸摔到地上,发出一声疼呼,又要开始挣扎,江寒栖不紧不慢地对他说道,“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血线实化,红绳紧缩,杨根顺吓得血色全无,像具僵硬的尸体一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其他人跟着连声求饶。
“闭嘴。”千咒不耐烦地往地上一杵,发出玄铁的震颤声。
屋内顿时没?了声响。
洛雪烟押着人进屋时看到的正是江寒栖威胁杨根顺那一幕。
今安在就站在江寒栖旁边,看看他,又看看躺在地上几人的惨样,欲言又止。
真的很像反派。她心想?。
叫今安在一衬,江寒栖像极了小说里常见的貌美反派,长着最?漂亮的脸,干着最?混蛋的事。
洛雪烟故意咳嗽两声,提醒江寒栖在人前收敛一点。
江寒栖看了她一眼,退到一边。
“蹲地上。”江羡年推了把鼠眼男人,眼睛往两个女人脸上一扫,几个人立刻老老实实地蹲到一起,大气不敢出一口。
洛雪烟挨个扫了一眼,把手往桌子?上一拍,问道:“说,你们到底做过多少腌臜事!”
杨根顺不敢应答,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寒栖。
“让你说就说。话说前头,说假话是要剪舌头的。说话的时候自己掂量下。”江寒栖面带微笑,用千咒碰了碰杨根顺的脖子?。
洛雪烟从?支离破碎的话语里理出了白云村犯下的罪孽。
最?初,村民是盼着除妖师除掉山鬼的,但?上山的除妖师有去无回,山鬼隔天又会指使手下在村子?里大开杀戒。久而久之,村民就达成了共识:若除妖师为男子?,则送去成亲;若除妖师为女子?,则留下共享。
江羡年?大为震惊,随即想?起那个死?在柴房里的女人:“关在最?后那户人家的女人也是除妖师吗?”
“是、是除妖师。她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来村子?的……”
半个月前,一对年?轻的除妖师伴侣踌躇满志地来到怀梦山,想?要斩杀山鬼证明自己的实力。两人信誓旦旦向村民保证定会除掉山鬼,还怀梦山一个太平。
少年?人的一腔热血还没?来得及沸腾就洒在了怀梦山的土地上。
他们没?想?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受害者”手里也拿着刀。
昏迷不醒的青年?被?送上了花轿,同一时间,昏迷不醒的女人被?送上了床。唢呐震山,吹出了成亲的喜庆,也吹出了分离的悲哀。
就这样,青年?死?无全尸,女人生不如死?。她被?村民喂下了可以使灵力尽失的药,被?锁链锁住手脚,被?困在了那个逼仄的柴房,终日不见光。
有一次,她逃出来,看到自己的剑放在砍柴的木墩上,顺手拿在了手里。她跑啊跑,跑出房门,跑出小路。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不知道,但?她不敢停下。
村民还是在田埂里追上了她。他们用锄头和?镰刀打掉她的剑,将她按在杂草垛里拳打脚踢。
黑夜里,她的哭声传出去老远,可是没?能传出怀梦山。
于是她疯了。她的爱人死?在山里,她的灵魂跟着殉情,以疯傻逃离了看不见希望的现实。
今安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在遇难者的名单里看到过疯女人口中的名字:“她的伴侣是叫林涧吗?”
“是……”
屋内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洛雪烟的视线落到地上的屠刀上。暗红盖住了屠刀刀身?的原色,刀柄也吸了血,木头现出一种似红如黑的奇妙颜色。屠刀不远处的菜刀则崭新如初,泛着寒寒银光。
这上面沾了多少除妖师的血?
洛雪烟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一种平静的、汹涌的恶心。她原本是人,穿书以后也一直把人当作同类看待。所以妖再坏,她也只当是看独立于人类种群之外的生物本身?有野性;可她无法把人性的恶解释成野性。
她忍不住去想?小说里白云村里的女人们的结局。山鬼死?了,怀梦山还压在她们身?上,她们仍然无法逃离。
洛雪烟忽然觉得自己的穿书是有意义的,至少对怀梦山的女人们来说。
她的到来揭开了白云村罪恶的一角,看到了她们遭受的苦难。
人,坏透了。
江寒栖的眼前浮现出被?白雪覆盖的村落,村民手持农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双眼睛含着恐惧又含着厌恶。
杀人不忌者……
大雪纷飞,乌云蔽天,弯月如钩,火光透过一层薄薄的灯笼纸打在雪地里,反出一层浅红。
一双双手举起来,锋利的铁片边缘有银光一闪而过。一把生锈的镰刀先行落下,更多的手落了下去,一下、一下,血溅到雪地上,溶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该以命偿!
“江寒栖!”
指尖的暖意让雪停了下来,唤回了失控的意识,江寒栖看到缚魂索已?经陷入几个人的脖子?里,割破了他们的皮肤,有血流了出来。
他精神恍惚了下,摸上眉间莲,呼吸急促。
“阿年?,我带你哥出去下。”
情况紧急,洛雪烟也顾不上避嫌,拉着江寒栖匆匆离开了屋子?,找到一处荒地,看了看四下无人,对他唱起了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