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吵闹喧嚣好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逐渐变得模糊,只偶尔有包厢里鬼哭狼嚎的歌声传来,突兀响亮,让两人对峙变得压抑安静。
杨沧懒洋洋靠到墙壁,抱臂欣赏着他的憔悴狼狈,嗤笑了一声。
“跟我离婚,过得也不怎么样啊。”她打趣。
“杨沧……”周轩喉咙发干,火烧火燎,分明由里到外的冰冷,却在喊出她的名字时思绪更加混乱,心脏跳得不能自已,视线相交,他恍如站在十字架上受刑。
杨沧奇怪:“你是?在这等我?”
这家酒吧她带周轩来过几次,但?他这样稳重性?格的人显然不喜欢这里,况且这里的消费也不是?他能驾驭得了的。
周轩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着走着,最后走到了这里。
杨沧撇撇嘴,想也是?,找她再不济在半山春水都比在这强,她今天来也是?偶然。
结果周轩又?点头,“对,我在等你。”
她懒得探究,翻了个白眼绕开他,“上次我话都说?的很?清楚了。”
周轩按住了她的胳膊,使得她脚步停下不得不朝他看去。
“我有话问?你。”
杨沧哼笑,“周轩,你知?道?普通人找我都得走什么手续吗?而且……还要看我有没有心情。”
普通人这三个字像一个回旋镖,精准地扎在了周轩心口?靶盘上。
她娇媚眼尾扫向他纤细发白的手指,抬手拍过去,他没有躲,重重落在掌背,白皙手背瞬间就?变红了。
杨沧愣了下,瞟他一眼,见他仍旧牢牢看她无端感到烦躁,想到那旧事如潮水翻涌而来,就?更加心烦了,一把扒拉开就?想走。
“杨沧,你说?生完孩子后想和我一起去爬山,到时候有话跟我说?……是?什么?”
她身形顿住,懒散地挂在嘴边的笑变淡,垂眸落在米黄与靛蓝相交如云与水流动的地毯,黑睫轻颤。
“有吗?”她问?。
“有。”
“那我应该是?想跟我的丈夫说?。”杨沧转身,皮鞋踩在地毯如坠云端,柔软没有着力点,只有漆黑的视线直直落在他的脸上,成为她的支柱,“你现?在,是?我的前夫。”
周轩手指攥紧。
跟着,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杨沧拿出手机,看到应元岭三个字,犹豫几秒接通。
“元岭。”
周轩沉眸看她。
“去玩了?”
“嗯,在酒吧。”
“喝多了酒你晚上又?会睡不好,我在外面等你,想要回去吗?”他不干涉她的娱乐,如果她还想留,他便继续等着。
“……不用,我这就?出去。”
挂了电话,杨沧回包厢拿衣服,没有再看周轩一眼,到门口?,却见男人站在那里,听到响亮高?跟鞋撞击瓷片的声音抬头看过来。
杨沧目不斜视,擦肩离开。
又?在他的视线里,回头看了他一眼,“周轩,别再来这里,我祝你做回普通人,是?真心的。”
话音落,她披上大衣出门,外面的雪依旧在下,清城变得白皑皑,站在车边等待的应元岭看到人笑着迎了上去,手里捧着的花递给她。
杨沧看过去,一大捧黄色水仙。
她顿了下,“什么意?思?”
应元岭轻笑:“我看你的水仙花都在深秋里冻死了,想你应该是?忙没来得及照料,今日初雪到来,我想告诉你,杨沧,要是?人用心了,花在隆冬大雪里也是?能鲜艳盛开的。”
杨沧眨眨眼,忽然觉得他手里的黄水仙格外灼目,让她心口?有一片滚烫熨贴的感觉。
“愿不愿意?接一下呢?”他调侃道?。
她抬头同他对视,他挂着温柔的笑容耐心等着,细碎的雪花在他肩头落下了薄薄的一层。
杨沧伸手去抱,应元岭开心地大笑了一声,“杨沧,冬季快乐。”
他拉着她的手上车。
门边,周轩走下湿滑台阶,看着宝蓝色豪华轿车慢慢迎着风雪远去,应元岭那句话依旧砸在他的耳边,荡起深深的涟漪。
……花在隆冬大雪里也是?能美丽盛开的。
那样的自信、从容、有魅力,那是?优渥不俗的家世?、对生活满怀赤诚的人才能得出的结论,而他就?像掉落在蜂蜜罐里的老鼠,后知?后觉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却也清楚知?道?那不是?他可以拥有的。
下了车,杨沧抱着花跟应元岭道?别。
他无奈地看着她,并不离去。
“嗯?”杨沧疑惑。
应元岭:“可以在这样美好的雪夜里,得到我追求着女人的一个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