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罗文皂立刻伸手去扶:「你先起来,你快起来!」
说罢,他再不耽误地回到了屋中调配解药。
当夜,顾淼难以入眠,听到了窗外的马声,推窗瞧去,是悟一趁夜策马而去。
三日过後,顾淼终於等来了罗文皂新制的药丸。
「虽有一定毒性,但此刻只能先试一试了。」罗文皂为难道。
黑斑已经爬上了顾闯的脸颊。
顾淼不能再等了。
她接过药丸,道:「便是小错也无妨了,只要能救他一命,便是盲了也是盲了。」
顾闯半梦半醒,就着清水,服下了药丸。
此刻,罗文皂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他抬手抹了一把汗,坐到了榻前的椅上。
「今日我就守在此处,倘若有变,也好随时应对。」
顾淼颔首,也坐到了他的身侧。
二人照料顾闯多时,对於他脸上黑斑的变化最是清楚。
二人守了一日一夜,惊喜地发现黑斑并不像前几日一般蔓延,甚至脖上有几处,隐有结痂脱落之势。
宛如一块大石落了地,罗文皂兴奋地振袖道:「许是成了,再观察三日,若是可行,我便将药方送到康安,送到谢三手中。」
罗文皂的估计不错。
三日过後,顾闯的黑斑再无蔓延。
可病去如抽丝,过了整整三月,他脸上,脖上,背上的黑斑才结痂退却。
他头疼的毛病也缓解了不少,可是丹毒伤身,要彻底肃清馀毒,是个漫长的过程。
药方早已被送进了康安。谢昭华将药方於南越推行,甚而惠及了北项,而谢贵妃,如今的谢太后,虽是早产,可也顺利诞下了麟儿。
是个男婴,单名一字『佑』,梁佑。
顾淼捧了两坛陈酿,去寻罗文皂。
小院中的鸽笼已空了大半,全须全尾的白鸽都放了,剩馀几只盲了的白鸽,都被罗文皂成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顾淼一掀开坛盖,罗文皂便寻着味出来了。
「好酒!这是哪里寻来的好酒!」
罗文皂从前爱酒,现在也爱酒,只是克制了许多,眼下已无要事,又遇好酒,自然两眼放光。
顾淼提起酒坛为他斟了慢慢一碗酒:「大恩不言谢,特意寻了周围的好酒来,送给罗大夫。这酒唤作醉酒,听说千杯不醉的人,也要分外当心,醉酒初识不醉,待到醉识,已不分东西。」
罗文皂挽起袍袖,咕噜噜先饮了一口,大呼痛快。
顾淼提起酒壶也为自己斟酒,与之对饮,从日头当中,饮到日落西山。
罗文皂早已醉得呼呼大睡,可顾淼清醒得很。
罗文皂自酒坛饮酒,她自酒壶饮酒,孰真孰假,实在无须多言。
小院的天光一点一点地黯淡。
罗文皂被人抬回了屋中,顾淼也敛了唇边的笑意。
她挑了一匹快马,一路朝北而去。
找到那一处马堡之时,周遭已是黑漆漆一片。
马堡之中,唯有一方阁楼,楼檐飞宇处挂了几只白灯笼。
她策马跨过,跃过矮墙,迎面便是一支铁箭。
她闪身避过,只见一人打马而出,正是多日不见的悟一。
先前,是他将药方送到了康安。
顾淼猜他也会回来。
悟一笑了一声:「罪过,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原来是顾姑娘。」
顾淼打马上前,只问:「高檀在这里?」
悟一又笑一声:「何必明知故问,容我猜一猜,顾姑娘是如何找到此处的?」他顿了顿,叹道,「罗文皂是个酒鬼,什麽话说不出口。」
顾淼没有会他话中讥讽,只一夹马腹朝小楼而去。
「岂能说话不算数,先前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悟一抽出腰间长剑,意欲挡她,顾淼闪身,抽出背後短刀,与他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