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在暗,我在明,即便突兰布防再严密,也不可能刹那生出明目,生出三头六臂,抵达汹涌而至的千军万马。
顾淼借着火光照映,扫视四周,此情此景,不必顾虑破城,她要往壶口去。
是以,她并不与人缠斗,只驱策雁过千山,避过袭击,一面御敌,一面往北疾行。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赵若虚在壶口关隘,被流矢射中,箭头淬了毒,伤了他的一只眼。他目盲之时,幸而被高檀所救。
只是,依照眼下的情势,高檀尚在石门之外,她猜,兴许是埋伏已久的肖旗救了赵若虚,而高檀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了这个『恩人』。
呵。
顾淼一夹马腹,愈向北疾行。
壶口关隘,亦有驻军,午时三刻过後,天光再度亮起,先是蒙蒙亮,如同乌云蔽日,继而大亮,一如寻常日中。
顾闯部署的另一队人马早已自嘉山而下,与关隘的驻军缠斗在一处。
流矢若雨下。
顾淼一面留意箭矢的方位,一面焦急寻找赵若虚的下落。
人仰马又嘶,顾淼策马敏捷地躲过数道飞箭,打马冲开骑兵的包围。
她一刻也不多留,绕到了化狄的兵马後方。
在人群中,她先看到的人是肖旗。
他高坐黑马,身上穿着的,竟也是化狄一方的军服。
黑铁头盔之下,露出大半个面目。
他没有看见她,打马往关隘北侧而去。
顾淼拍马跟上,抬手摸到了背後的长弓。
肖旗耳边听得几声木轮之声。果见一辆青布马车自关隘北口疾行而出。
他知道赵若虚就在车中。
两马并驾,马车快速地通过了关隘北侧。
肖旗挥了空鞭,胯下骏马飞奔而去。
眼前的马车穿过了乱军,往一侧石道而去。
肖旗忽见,自石道另一侧却来了追兵,不是顾闯的人,而是化狄的兵马。
车帘一动,赵若虚探头而出,脸上的表情还不及松懈,却见追兵举弓而至。
他们要杀了他!
肖旗默然片刻,可惜,化狄到底是个强人,只怕赵若虚手里有他的把柄,他就算逃出了城,他也不会真留下赵若虚的性命。
肖旗念头急转,心中有了决断,这是二公子要的人。
数箭齐发,铁箭贯穿了木车的後侧。
肖旗抽出腰间长刀,打马而去,追兵见势,先是怔愣,为首之人,暴喝一声道:「来者何人?勿要误了将军大事!」
这个「将军」指的当然就是化狄。
肖旗恍若未闻,扬手刀落,砍向来人。他的刀法凌厉,刀刀直取要害。
诸人方才觉得不对,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肖旗。
「你究竟是何人,要做什麽?单枪匹马!你以为你落得了好处!」
肖旗不语,侧头却见,几枚铁箭又钉上了赵若虚所在的马车,不知道他人是死是活?
拉车的马儿受了惊吓,发足狂奔。
肖旗不敢耽误,执刀在手,横扫而去。
追兵功夫万不及他,可足有十数之多,他得尽快脱身。
肖旗将砍落数人落马,耳边忽听破空声响,一枚铁箭斜插而来,射向了对面弓手的右臂,力道非常,弓手中箭,霍然坠地。
又有追兵?
肖旗回身去看,只见一人一马,疾疾而至。
数枚铁箭,接连而至,射落了数人。
好箭法!
肖旗见来人穿着顾氏的军服,脸上却是以黑布半遮面。
不知是敌是友?
化狄的追兵转眼只剩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