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张地望向高檀手中的白子。
不过转瞬,白子落地。
谢昭华忽地一怔,眼前棋局霍然明了,白子合围,如一柄快刀,斩断了棋中乱局。
他输了,饶是尚能周旋几时,最终,他也是输了。
谢昭华朗声而笑,拱手道:「是在下输了。」
*
子时过半,月至中天。
厅中诸人尚在豪饮,其中有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可是顾闯尚还坐於上座,与谢朗对饮,众人不敢离席而去。
顾淼不愿饮酒,干坐了两个时辰後,实在坐不住了。
她的目光又望向谢朗,见他的面色依旧不改。
谢朗千杯不醉,顾闯断断不是他的对手。
她与其枯坐,不如归去。
因而,趁无人注意,顾淼快步绕到厅後,由侧门出了花厅,沿着後院的石道折返。
晚风一吹,吹散了她袍上沾染的酒气,她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走出不多远,四周悄然无声,饮宴的喧闹,隔了院墙,再听不见。
顾淼低叹一声,抬头望月,心中想到,康安,她竟然又回到了康安。
今时今日,高恭没有取下康安,反而是阿爹取下了康安。
前世,高恭取廉州,名义上是为高宴,他足足带了十万人南下。顾闯彼时尚在花州,根本无法与之匹敌,是以,康安就此落入高恭之手。
然而,这只是其一。
康安城中,朱门氏族盘根错节,稍有不慎,高恭便是取了城,亦无大用。
其二,是谢朗帮了他。
如同此时无异,谢朗亲去康安,为高恭定下了城中人心。
若非潼南孔聚来得太快,倘若高恭再多一些时日经营康安,他未必做不成皇帝。
眼下……眼下,兴许亦然。
顾淼心中挣扎由来已久,进退两难。
阿爹想做皇帝,从来都想做皇帝。
可是他会是个好皇帝麽?
顾淼不得不承认,谢朗曾经的谏语,句句为真。顾闯做不了好皇帝,可做枭雄,做不了明君,而高恭胸襟狭隘,手段龌龊,也做不了明君。
顾淼心中又叹了一口气。
「盈盈究竟有何心事?何故夜半在此叹气?」
顾淼悚然一惊,原来她适才竟不知不觉地叹出了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正斜靠於枝干之上。
高宴。
「你鬼鬼祟祟地坐在那里,做什麽?」
高宴伤势不轻,不静卧养伤,竟还有气力登高爬树。
高宴笑了一声:「我在赏月啊,府中宴饮去不成了,莫非连孤月也不能赏了?」
顾淼不愿与他费口舌纠缠,抬脚便要走,却被高宴叫住:「不若上来一起赏月?」
「不必了。」
她脚下不停,却听高宴又道,「盈盈,我有话同你说。」
又是一声「盈盈」!
顾淼不禁四下一望,此刻夜中凄冷,不见旁人,可她心中还是恼怒不已。
高宴口口声声叫「盈盈」,分明是在威胁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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