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裕沅又被惊得跳起来,接连两个冲击性消息让她大脑短时间无法消化,只能楞楞地杵在原地,嘴里半天组织不出语言。
程衿向上瞥了一眼许裕沅凝滞的表情,露出意料之中的冷笑。
「我刚开始也不相信,但是当他那双默然的眼睛重新与我对视时,我就知道这一切不论多麽不可思议,都是真相。」
「我了解陆南祁这个人,他根本做不到那样冷静地无视过往发生的一切。」
「可他能够坦然地对上我的眼睛,就说明即便我不信,事实就在那里。」
程衿自言自语地呢喃着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
「他失忆最好,这样我才可以千倍百倍让他偿还他的过错,用他自己的刀在他身上划下与我一样的伤口。」
「我原本,就是一直这样想的……」
许裕沅见程衿话锋转变,赶忙着急追问:「你这又是什麽意思?」
程衿抬眼望向许裕沅,眼神尽是悲恸和自怨:「今晚我又碰见他了。」
「他带着我走过了东川中心街的大街小巷,和我讲了许多他在这条街上的往事。」
「即使他失忆了,东川却依然扎根在他心里。」
「原来他忘记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我而已。」
程衿话至此处有些难抑声音的哽咽,
「其实他并不是三年前狠心离开的他,更加不是当时与我相爱的陆南祁,只有我一直固执地混为一谈罢了。」
「我自作多情的报复计划,其实早就没意义啦。」
第24章
「所以你现在怎麽想?」
许裕沅听着程衿的哭腔心疼不已,可也只能轻拍她的後背,为她稍微顺顺气。
程衿神色散淡地楞楞注视手中的酒罐,罐面正以细微的程度慢慢变形,发出轻细的「咔咔」声。
她舔了舔自己乾涩的嘴唇,抿下一小口啤酒清润咽喉,压低嗓子弱声道:
「我不想伤害他,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许裕沅拧眉,表情比程衿还要沉重。
休休屈起前肢,将头轻轻放在程衿盘绕的腿上,爪子小心抚摸着她。
沉默的偌大空间里,只有休休发出的呜呜咽咽。
「可我觉悟得还是太晚了,」程衿低垂双眼看着休休,手指穿过它的毛发,轻柔抚摩,
「我爱的,是六年前的陆南祁;我恨的,是三年前的陆南祁;可在我面前,与我重逢的,偏偏是现在的他。」
「我早就应该明白的,无论是六年前的他,三年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即使我真的如愿以偿让他体会到我当年的痛苦,可那又有什麽意义呢?」
「我想要的答案,和三年的记忆一起,都被他丢掉了。」
程衿冷笑一声,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荒唐作为,都是面目可憎。
许裕沅不知如何安慰,她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最终只是沉默着将程衿一把揽入怀里,始终没有打破房间内的静默。
陆南祁,
我们就这样吧。
相忘於江湖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希望这一次,我们的结局,
不要再是相互折磨了。
夜风轻拂,摇曳窗外的树影,路边樟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犹如吞声啜泣。
满天的星点和皎洁的月亮注定不能挂在同一片天空,昏黑的天幕如同宿命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孤独而冷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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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有短暂的一聚,方成还是翻箱倒柜,在自己的珍贵藏品里掏出一罐太平猴魁送给了陆南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