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居然还不好意思地笑笑:“偷东西来的。“
严安听罢,擦拭的动作都停了一下:“就偷个东西,用得着用浮空车押你?“
小个子挠了挠头:“大哥偷的,说是东西来头不小,让我替他进来坐两天。
严安打量了一下小个子,现他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只是浑身脏兮兮的,加之脸上有不知什么疾病感染产生的暗黄粘着污物,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年纪。
“嗬,咳咳——“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似乎清醒了不少,张开嘴要说些什么,却不小心被噎住,喉咙里出沉沉的杂音。
严安和小个子赶快把他扶起,拍掉他喉咙里的血和痰。待他缓过气来,只见得他看着小个子,居然还有余力冷笑着叹了口气:“你可真信任你大哥。“
“你知道个什么!”小个子很不忿起来。
“能上这辆浮空车的,咳,可都不是小案子呐。你那大哥,哼哼,‘让你坐两天’,你倒是也信。啧,只怕可不是两天,说不定是下辈子喽!”
“你,你!”小个子的脸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青,但身躯终容是颓唐下去,不说什么话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严安在一旁问道。
“我?”男人缓缓抬头,充满血丝和分泌物的眼睛无神的望向天花板。
男人曾是个小职员,赌博破产进了地下决斗场,在一次搏斗时打死了人,结果惊动了翊安局,被缉捕归案。“不对劲。地下拳台里打死了人可是常有的事。翊安局居然会为了这个抓人,才有些不正常吧。”严安说。
“死的人是一个来拳台找乐子的傻缺,吸食违禁品吸得人都傻掉了,一点都不经打。”
“你也吸毒?”
“是。”
“为什么?”
“蛇头打的,为了。。。。。。比赛”
男人突然变得兴致缺缺,不住地打着哈欠,有清涕从鼻子里流出来。不-会儿,只见的他情绪越来越低落,到了竟然像个孩子似地抽噎起来。
“我,我不想打!血,好多血,都是死人,都是死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严安看着逐渐语无伦次,只想着把自己缩成一团,藏进某条根本不存在的缝隙里的男人,又好笑又好气,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好站在那里揉着眉心。
“蛇头给他打的,应该是高纯度的“乐飞汀”。这药能让人短时间内痛觉降低,反应加快,神经兴奋性大大提高,即使是这种低级的肉靶子,打一针也能和普通拳手打得有来有回——尤其适合又菜又爱玩的贵客。而且他的戒断反应没有那么暴烈,也有利于蛇头控人。”
门口传来平静而冷漠的声音。
躺在地上的男人很快由自顾自地抽噎变为痛苦的哀噱。奇怪的是,男人的手
脚仅能进行无意义的抽搐,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缚在了地上。
严安看向从舱外走进来的高级专员,她的手里拿着一支淡蓝色的针剂。随着药剂打进男人体内,他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沉沉地睡去。
“多谢——替他谢的。”严安朝她拱了拱手。
“不用谢,那是暂时他还不能死。
那个专员转过头来,有些诧异而略带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严安想到,像个假人。
女孩子,二十岁上下,眼神像猞猁一样,深邃而锐利,只是那张脸实在漂亮的不像话,让人不禁感慨女娲的不公。
严安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相互打量着。
“你倒是很有趣,”她把针头从男人的体内拔出来,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的目光,“能这么平静地和翊安对话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严安呆了一下,旋即马上来个了教科书级变脸:“翊安大人您请,我来就好,不要脏了您的手,哈,哈。”
一边干笑着,一边去扶着那个男人,让他靠在墙壁上。
翊安专员这下是真的被逗笑了,清脆的笑声在小小的舱室里回荡。
舱室里,原本萎靡不清,在冲突生时也仅仅只是靠在角落里看戏的疑犯这下都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这几乎可以称得上天方夜谈的一幕——一个高级专员竟然和一个脏兮兮的拾荒者在聊天,倒反天罡啊,翊安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民了?
高级专员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收起针筒退了出去。只是在气闸门关闭的前一刻,严安瞄到了她回头的背影。
周围的疑犯包括小个子都向他投射来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只有严安站在原地,差点把冷汗都冒出来了。
操,草率了。
我是拾荒者,拾荒者!是在垃圾堆里最末一等的拾荒者!不是两百年前那个严安!
默念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严安坐倒在那个男人身边,抱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不语。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