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殊穿着一身黑色劲服,勾勒出宽肩细腰的好身材,如果不是脸色实在诡异得吓人,许碧是很愿意欣赏一下的。但是现在就
“你想干什么”知雨心头乱跳,一时间忘记了眼前这是自家的姑爷,紧拉着许碧的衣角,声音都有点打颤。
沈云殊龇牙一笑“当然是来杀人灭口呀。”
知雨的脸唰地就白了。许碧拉住她的手,没好气地道“他吓唬你的。”
“哦”沈云殊眉毛一挑,索性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坐下了,“何以见得”
“要灭口,还不如当时就叫我被马车甩下来便是。何必花力气救了,如今又要再杀。”何况是娶进门再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也未必啊”沈云殊懒洋洋地拖着长腔,“当时我亦不知你居然能认出我来。”他摸了摸如今光洁的脸颊,笑了一笑“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许碧沉默了一下“我认出来的是五炼,知雨认出来的是九炼。”没人把你跟那个络腮胡子联系在一起。
“咳”沈云殊咳嗽了一声,往窗外扫了一眼。外头的九炼立刻缩了缩头,这也不怪他啊,当时谁能想到,跑到宣城衙门去的居然就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呢再说,就算怪也不能全怪他,五炼也有份呢。
“没想到你这个小丫鬟眼神也不错。”沈云殊扫了一眼紧张得几乎抖的知雨,“那你说,我现在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雨鼓足勇气,把许碧往后拉,“我们姑娘嫁进来就是沈家人了,大少爷难道要对自家人下毒手不成”
“自家人”沈云殊似乎觉得很有趣地摸了摸下巴,“你家姑娘是怎么嫁进沈家的,莫非你不知晓”
知雨的脸一下子比刚才还要惨白了,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是夫人”才说了半句又惊觉不对,连忙把后头半句咽回去,硬生生地转了口,“那是夫人和老爷定的亲事,我们姑娘只知道父母之命。沈家来娶,我们姑娘就嫁了。别的都不关我们姑娘的事。”
“好了。”许碧拍拍她紧攥的小拳头,“我听着外头有点动静,你去瞧瞧,就说我方才魇着了,并没什么事,叫他们都去歇着。我来跟大少爷谈谈。”知雨方才那一声惊叫虽然被她捂住了半声,却还是传了出去,下头值夜的婢仆怕是要来问问。
知雨心里极不放心,无奈也听到外头动静,只得走了出去。
这里许碧也在床边上坐下了,镇定地拉过被子来围住自己“大少爷何必吓唬一个小丫头呢她还小,大少爷说几句话她少不得当了真。”
沈云殊打量了许碧几眼。说知雨还小,其实许碧自己又能大到哪里去这会儿她只穿了一身月白中衣,头松松编了一条辫子垂在肩上,大红的锦被围在身上,愈显得脸颊白皙眼睛黑亮,全然是个小女孩模样,只有那一脸的镇定出了年纪。
“我晓得大少爷心里不快。”许碧其实也有些紧张,但她确实不相信沈云殊会杀人灭口。一个会想方设法擒倭寇救人质的人,又怎么会随意就抬手杀人即使这人不为他所喜也一样。
“只是也请大少爷替许家想想。传过来的消息吓人,谁家又舍得把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嫁给人冲喜呢若是当时沈家告知大少爷只是佯装重伤,许家自然会如约嫁女。”老实说吧,女儿嫁过来就可能守活寡,许碧虽然没有过孩子,但她觉得如果她是许夫人,肯定也不愿意的。许家不是错在不肯嫁许瑶,而是错在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沈云殊轻笑了一声“你这话说得倒好似你不是许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似的”
许碧脸上顿时一僵。老实说她真的没有把自己当成许家的女儿。穿越过来就那么几天,她还跟陈氏为嫁妆狠掐了一架,至于许良圃,这可是亲爹,也并没见他有什么舍不得的。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对这对儿便宜爹娘有什么感情在她心里,她仍旧是许碧,仍旧是21世纪那个独自一人生活的女汉子。结果这一女汉子,就说漏了嘴
不过这破绽倒也容易圆。许碧把眼睛一垂,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自然不是,我是风吹一吹便吹大的”陈氏养大她,可跟养许瑶许珠不一样呢。
“咳”沈云殊险些就要笑出来。这位许二姑娘说话实在是有趣,风吹吹便大了,不知他那位岳父若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
“我却听说,你也是记在许夫人名下,与你的姐妹自小便一同教养的”这都是林妈妈回来说的,当然他是半个字都不信的。真要是当做自己女儿来养,也就不会备下那样的敬茶礼了。
“难道大少爷相信吗”许碧直言不讳,“若说家中有谁对我最为关切,便是路姨娘了。”
沈云殊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当然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只不过在窗外听见这主仆俩如此离谱的猜测,故意说来吓吓她们而已。却不想许碧半点没被吓着,反而如此坦白,倒教他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正如知雨所说,这婚姻大事,本也不是许碧自己能做主的。如此随意便被抛出来冲喜,可见不得父母喜爱,也是个可怜的。果然这没了自己亲娘,总归是过得不如意。
许碧却不知道沈云殊此刻心中是起了同病相怜之感。实在因为沈云殊不但面无表情,而且脸上被那药水涂得青白如死人一般,便是换个研究微表情的高手来,也观察不出什么。她等了一等,见沈云殊没有说话,心里就微微一沉,换了一个话题“大少爷抓到的那几个倭寇,可交待了什么不曾”
“嗯”沈云殊眼皮一抬,“交待什么”
“自然是他们如何混入福建的呀。沿海驻军如此防范,他们还能潜入内地,且劫持官家小姐,只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是有内应的。大少爷假装重伤,又追到宣城去,不就是为了查这些吗”没有家贼,难引外鬼啊。
沈云殊心中微微一凛“你知道得倒多。”
“既然知道大少爷就是那络腮义士,这其中的事,想一想也就知道了。”许碧险险把“胡子”二字咽回去,追问,“大少爷审出来了吗”她觉得可能没有,要不然沈云殊半夜三更还穿这种衣服晃什么联想一下王御医今天的折腾,肯定是掩护着沈云殊出去了呗。保不定就是没审出口供来,还要去接着审。看那个平田的变态模样,绝对不是个容易吐口的。
沈云殊盯着许碧,没有立刻回答。他当然是还没审出来。那三个倭人带回去之后,已经用了不少刑,可就是不吐口。且其中有一个根本不会说汉话,从头到尾都在用东瀛话哇哇大叫,偏偏他现下手里并没有懂东瀛话的人,若是从外头去找,就怕落了袁家人的眼。
但是许碧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家,怎的也能想到这些若说临危不惧是胆大,思虑周全是心细,这可与林妈妈往回递的消息完全不同啊。
“说起来”沈云殊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如何确认他们是倭人的你见过倭人”倭人跟盛朝人从面目上来看并无多大异样,他们来了江浙半年多,也在海上跟倭寇对战过,都辨认不出呢。
许碧想了想,还是抛出了自己的筹码“我懂些东瀛话。”
许家以庶换嫡,真是把她坑苦了。若真是原本的许二姑娘,或许低眉顺眼地也就熬着过了,许碧却是不行,她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沈云殊瞳孔微微一缩“你懂东瀛话”如果不是有林妈妈从头到尾跟着,他都要怀疑许碧是不是被调了包。
“大少爷大约知道,从前我父亲宦游那几年,我们都是留在山东老家的。”
许良圃守孝过后重新起复,开始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差事。那会儿许瑾才三岁,陈氏好容易得这一个宝贝儿子,爱若性命,舍不得他受苦,索性就带着儿女留在老家了。直到许良圃在京城站住了脚跟,陈氏才带着儿女进京,定居京城。
“就是那会儿,家里买了个婆子,说是从海边儿上逃难来的,会说东瀛话。”许碧镇定地编着谎,“那婆子分在路姨娘院里,我心里好奇,就跟她学了一些。”
沈云殊再次抬了抬眼皮“所以”
“所以,我也许能帮上大少爷的忙。”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