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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第1页)

席榮那筷子夾起來送進嘴裡,油脂烤進肉里,外焦里嫩,磨成末的胡椒茱萸為羊肉提供了辣味,安息茴香被火一烤,這紅羊,太香了。

「好吃吧。」駱喬也給自己切了一塊,一口吃下,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席榮一塊吃完,自己動手再切了一塊,「你這丫頭倒是會吃,安息茴香敢這麼大把大把放。倒是我差點兒忘了,你外祖家底殷實。」

駱喬搖頭:「不,是您家裡安息茴香多,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一筐安息茴香,我家都是一小袋一小袋的。要是您叫人拿個一小袋來,我也是不敢這麼放。」

一老一小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沒空搭理旁邊站著的席瞮,席瞮只好自己找位置拿了個小胡床坐下,手快要摸到小几上的片肉刀時,被他祖父橫了一眼。

「來得倒是巧,紅羊熟了,你就來了。」

席瞮只好將手收回來,再站起來朝祖父奉手行禮:「祖父,衣冠不正,則賓者不肅。」他洗漱更衣的時間的確有些長,可是這是禮節,當外人面不可失禮呀。

「坐下吧。」席榮指了指小胡床。

席瞮再坐下,又要去拿片肉刀,卻被席榮叫住,「拿錯了,拿旁邊那個。」

席瞮手一頓,移過去拿起那一筒捲起來的紙,展開來。

是他畫的荊州輿圖,圖上用線條標示了前些日子荊州告急齊國攻南浦的進攻線路。

「祖父?」席瞮不解。

「你覺得你畫對了?」席榮斜睨過去。

席瞮低頭再看自己畫的圖,怎麼都沒發現哪裡畫錯了。牒報上怎麼說的,他就怎麼畫出來了,究竟哪裡不對?

駱喬好奇地探頭過去看,發現是輿圖,立刻收回了目光,可心裡就像長了草一樣,總忍不住想去看。

席榮見駱喬眼睛一瞟一瞟的,問道:「小丫頭,看得懂輿圖。」

「看得懂。」駱喬用力點頭,「阿爹教過我看輿圖。」

「駱衡啊,是個將帥之才。」就是可惜出身錯了人家,駱廣之竟能歹竹出好筍也是稀奇了。

席榮見駱喬還在瞟,便問:「想看?」

「可以看嗎?」駱喬乖巧地把雙手放在膝蓋上,一臉期待。

輿圖乃機密,尋常是看不到的,駱喬知道,所以沒被允許她就努力不去偷看。

席榮示意席瞮把圖拿給駱喬。

「這是我畫的。」席瞮邊遞給駱喬邊解釋:「7餓群依五而爾期無耳把以前些日子齊國攻南浦,荊州告急,江都督早有預料,於水路包抄滅了齊國三千人。」

「這代表齊國的進攻線路嗎?」駱喬指著圖上一條往上一條往下的兩根線問席瞮。

「是的。」席瞮點頭。

「呃……」駱喬遲疑。

「有什麼話,直說便是。」席榮瞅了眼長孫。

席瞮臉上燒得慌,他真畫錯了?

駱喬指著輿圖上標示江州的一個小點,說:「我阿爹跟我說過,齊國江州來了個司馬,是齊國薛太后的侄子,與江州刺史孫衍有舊怨,他一到江州就多方針對孫衍。」

駱喬從火堆邊上挑出一根炭化的木棍,把輿圖鋪在地上,畫了一條略微曲折的線從江州連到南浦。

「薛肇要針對孫衍,肯定是先從兵權入手。阿爹說,齊國薛太后把持朝政,四處安插親信,就是為了控制住兵權。如果薛肇和孫衍相爭,江州的兵權肯定不穩,這時候打荊州實在太不明智了,荊州易守難攻,咱們的江都督也不是吃素的,這不,就瓮中捉鱉滅了齊國三千人。」

「聽說齊國來犯號稱是十萬大軍,可江都督只滅了三千,我覺得齊國來的頂多一萬人,不可能再多。想攻荊州,十萬人都嫌少,一萬人實在不夠看,不可能兵分兩路。」駱喬用木棍點了點席瞮畫的兩條線,「這兩條進攻線路肯定有一條是虛的。」

席瞮一愣,牒報上說齊國打著孫字旗兵分兩路進攻。

駱喬扔掉木棍,仰臉看著席榮,問道:「我阿爹說,孫衍為人穩重,不善冒險,席司徒,是這樣嗎?」

席榮頷:「守成尚可,銳氣不足。」

「那這一次定然不是孫衍下令攻打南浦,是薛肇。」駱喬很肯定地說。

席瞮看著一個總角孩童對荊州戰局侃侃而談,不免覺得有些味兒,遂問:「你人不在荊州,怎麼就這麼肯定是薛肇下的令。」

他一問完,席榮就嘆了一口氣。

席瞮一臉懵逼:自己說錯了什麼,祖父為什麼要嘆氣?

第1o章

席榮偶爾會想,他教兒孫的方法究竟是哪裡不對,怎麼教出來的兒子和孫子一個比一個不像他?

他對長子長孫傾注了極大心力,長子席矩被教養成正直得過頭。也不說正直不好,可他自己算不得什么正直之輩,怎麼長子就直得猶如鐵棍,寧折不彎?

長孫席瞮又是另外一種,好詩書,喜清談,文藻華麗,談吐風雅,這些都不為席榮所喜。

無論外面多少人追捧席瞮,無論席瞮如何詩成引建康紙貴,在席榮這裡,都是空談者誤國。

偏偏建康不少高門士族就喜歡談玄,喜歡浮靡。宋國安定了幾十年,這些人越發頹唐。

究竟自己教孩子的方法是哪裡不對呢?像老二席豫他管得少,反倒是性格類他。

「祖父?」席瞮有些忐忑地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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