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过往的认知建立在一个前提,那就是阶级,有人才会有阶级的产生,他的高傲在这个空间里毫无作用。
在这片空间没有一丝外界的声音传进来,唯一的声响只有送饭机器进来的“bi”声,这个声音就像在敲打他紧绷的神经,提醒着默索又过去一天,这一天里绑架他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这种寂静的压抑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先是腐蚀他的心脏,再顺着血管蔓延到他的神经,最后吞噬掉他的躯体和灵魂,他变得不像他了,他开始因为饥饿吃掉一股塑料味的餐食,他从一开始无法忍受一天下来身体堆积的肮脏到逐渐习惯。
他不再是一只高傲的孔雀,曾经鲜亮的酒红色衬衣变得晦暗,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他不再纠结衣服的款式,只是想着为什么那天不穿多一些,这样在冰冷的地板上睡至少能让他好受一些。
人一旦陷入压抑颓废的状态就会埋怨憎恨,会复盘自己受到的所有伤害,会设计一个敌人好让自己能有一个明确的能够释放出所有恶意的存在。
默索应该恨谁呢?他一遍遍回想着他被困住前接触过的人,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名字:余行轩。
不对,应该还有很多人,再好好想想还有谁,默索的脑子这样问他,可他想的还是余行轩。
余行轩有困住我的动机,他爱我。
此时的默索已经没什么理智了,他的幻想告诉他的想法才是合理的,只有这样想才能够让他好受一些,才能让他不去面对自己狼狈的模样。
你看,爱这个理由多美好,他因为爱我才会想困住我,因为爱我才不想我受到伤害,又因为爱我才不敢在困住我之后来看我,看吧,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我被遗忘,然后在某一天死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
这种想法过后,是一种浓烈阴暗的负面想法,默索没有去寻找他被爱的证据,而是通过“结果”推出余行轩作案的全过程。
余行轩是默索的老师可以随意进出他的房子而不受怀疑,余行轩还是F区的本地人熟悉这里的一切,想要把他悄无声息困起来简直易如反掌,余行轩把药下在他的酒等他晕后就能顺利地完成一切。
其实他可以直接和我说的,默索想起a1pha认真注视自己的眼神,专情而热烈,如果a1pha开口,默索想,他可以勉强接受的。
他是想和我私奔吗?那为什么不来看我?默索被这种想法折磨得像被爱人抛弃后疯癫的弃夫,在癫狂的幻想过后,默索又陷入了无尽的疲惫中,明明什么都没做,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却死死抓住他的灵魂,在这种空虚中,默索仿佛听到有人在歌唱。
“你愿意和我走吗?我是独属于你的幽灵。”
这是《幽灵色彩》的歌词,有人在用微弱的声音唱着《幽灵色彩》,默索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艰难维持着不失高贵的姿态,伴随的歌曲的清唱,默索眼前逐渐模糊,他好像看见了那个没有实体的幽灵。
幽灵是透明的,他漂浮在半空中静静看着狼狈的我,默索拼命想看清幽灵的模样。
却现歌声停止了,哦,原来刚刚唱歌的是他自己,原来刚才的幽灵只是他饿得昏眼前冒出了虚影。
默索一下就清醒了,他日复一日地幻想,然后又在某一刻突然冷静,这种冷静是一天之中最痛苦的时候,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幽灵不存在,余行轩也不是绑架他的人,他依旧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肮脏窒息地活着。
这时候他隐隐听到了房间外面有脚步声,这是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喊出了声,他用他所知最恶毒的通用语叫喊着。
脚步声停下了,默索也因为刚才的叫喊失去了力气,他等待着那个人的反应,哪怕是恶毒的咒骂,哪怕是无尽的酷刑,也比窒息的寂静要好受得多,只要有人来就好,他不想无声无息死在狭小的天地之中,至少让他知道为什么。
默索没意识到他此时的想法有多么的癫狂,他只是静静等待着门外的人的反应。
结果门外传来了默索意料之外的声音,这个声音透过墙后有些空灵,像是从遥远的深谷裂缝中传出来的声音,他听到这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默索。”
难不成我还处在幻想之中吗?默索仰着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一次他的嘴巴没有张开,耳边却又再一次响起了《幽灵色彩》的伴奏,这一段是幽灵初次登场的音乐。
默索挣扎着跌跌撞撞走向声音的来源,像一个寻找到光亮的炽热信徒,他贴着紧闭着的冰冷房门,想再一次听一听这个声音。
他想,如果这个时候开门,他一定会死死抓住属于他的幽灵,他不想要再待在这个阴暗窒息的空间里。
——
奇怪了,我应该没找错地方吧,刚刚默索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啊。
难不成是监狱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不应该啊,刚刚默索的嗓门我隔了十来米都听到了,总不能是我声音太小了吧。
我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又叫了一声默索的名字,恨不得喊一句:里面的人还活着吗,有动静就吱两声。
很好,默索真的吱了两声,是那种手猛地敲击门,然后指甲狠狠划过门的尖锐吱声,我一惊,默索不会被关变异了吧?
直到默索虚弱喊了我一声老师,我才放下心来跟他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