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长生嘴唇苍白,咬着烟杆微微一顿,好一会才道:“没什么……我忘了。”
封讳蹙眉。
三百年前也是这样。
无论生什么,度上衡只当他是个孩子,无数次用这句“没什么”来敷衍他。
如今记忆失去不少,这招却没忘。
离长生脸色难看极了,抽了辟离草后眉眼全是疲惫之色,却怎么哄都不肯睡了。
梦中的度景河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离长生厌恶那种受制于人无法反抗的处境,打算撑一夜再说。
封讳皱眉:“离破晓还有两个时辰,再睡一觉。”
离长生摇头,吐出一口烟雾,漫不经心道:“问道大会上的法器你见过吗?”
封讳伸手将烟杆夺过来:“先休息,明日再说。”
离长生心神仍在梦中的情绪还未缓过来,随意伸出手。
一个字没说,只是一个动作便是命令。
封讳一僵,半晌才退而求其次,将烟斗中的辟离草抽出一半:“抽完就睡觉。”
将烟杆递过去,封殿主观察离长生的脸色。
离长生也懒得和他掰扯,接过来继续抽。
两人相对无言,离长生这几日一直在抽草药,剂量似乎过大,深更半夜被苦涩的药香呛咳嗽了三回。
抽完后,他心事重重的还想再添点。
封讳这次不惯着他了,强势将烟杆收回,一字一顿:“睡觉。”
离长生眉头皱起:“我睡不着。”
“是不想睡还是睡不着?”封讳强行按着他的肩膀将人按在枕上,没等离长生呵斥,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嘘,我不想听。”
离长生:“……”
什么毛病?
封讳坐在床沿,将离长生过长的长拨到枕上:“睡吧,我在这儿。”
离长生心想你在这儿我也照样做噩梦,但转念一想方才梦魇似乎就是被崔嵬剑斩断的,又逐渐放下心来。
他犹豫了下,伸手不着痕迹拽住封讳的袖子:“你不走了?”
“嗯。”
离长生悄无声息松了口气,但又不想让封讳觉得他胆子小竟然害怕做噩梦,勉强露出个笑:“我……”
插科打诨的话还没说出来,眼前骤然一黑。
封讳捂住他的眼:“睡吧。”
说来也怪,明明很厌恶梦中的场景,但萦绕周身的气息似乎给了离长生安全感,不多时就任由自己被黑暗拽了进去。
混沌中,那股气息一直在四周盘桓,昏昏沉沉间微凉的体温似乎轻轻拥了上来,宽阔的怀抱将他拢在怀中。
梦中的离长生没了理性压制本性,下意识遵循自己的本能,靠在封讳怀中轻轻蹭了蹭,喃喃道:“怎么这么冷?”
为什么那样滚热的身体,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冰冷?
明明让他好好活着,为何会成为被囚三百年而不得自由的恶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