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依旧是血雨腥风。
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睡不下了。
她坐起身,惊魂未定地拿出穿花镜,轻念起咒语回到了落英山。
她进了大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安静得让楼月央不安。
看样子这里刚下过雨不久,树叶还时不时往下滴着水。
但没有冲散空气中飘着的淡淡血腥味。楼月央越心惊,她步履沉重,颤着手推开了大殿的门。
满目的猩红刺痛了她的眼,遍地的残肢断体,她脑中一片空白,许久许久,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这是又一个梦境还是现实。
她淌过已经黑的粘稠血迹,在尸山中找到了很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有高修师叔,叶兰山师伯,醉心武艺没有收徒的付怀义师叔,还有——
她的师父楼之延。
他躺在那里,拂尘还在手里紧紧地攥着,面目变形到可怕,从嘴角,从鼻子,从耳朵里都流出了血迹。
楼月央瘫软在地,身下是她曾朝夕相处的人的血。
她缓缓爬到楼之延身边,莫名热的手覆上楼之延未合的眼。
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与血迹融在一起。
师父……
她记事起父母便亡故了,所以她一直把楼之延当做自己的父亲。
对外,他严厉苛责,可对她,从不吝惜自己的慈爱。
楼月央突然觉得好像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在地府,那些没有完整灵智的亡魂,他们的笑容,可能才是自真心的。
她走出大殿,不忍再看师父师伯们的惨状。
她哭得抽噎着,从无声到痛哭失声,再到无声,一双眼睛哭到红肿,然后她嘶哑着嗓子对钟离阳破口大骂——
“你个滥杀的畜生!大粪不如的东西!
有本事你去杀沈玉楼,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为什么要杀我师父师伯!
混蛋!狗屎,恶心!呕——”说着说着,她哭得厉害,真的泛起了恶心。
钟离阳半倚在神霄观大殿的戗脊旁,他听着下面楼月央痛骂他,怒极反笑,一双狭长的暗红色眸子半眯着,透着一股邪气,一身深红色衣衫,像极了地上蔓延的血迹。
他冷哼一声,出现在楼月央面前。
楼月央低着头哭着,余光瞥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衣角,她怒意横生,快从凝宝盒中抽出一把剑,直刺钟离阳心口。
她知道这样是根本杀不了钟离阳的,但这就是她的下意识之举。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死也要撕他一身血。
楼月央恨恨地想。
剑没有刺中钟离阳,被他一道掌风掀飞在殿前,连带她也被掌风扫到了胸口,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这在楼月央意料之内。
或许是死到临头,她此刻毫不畏惧,又从头上拔出一根桃木簪,朝钟离阳身上掷了过去。
钟离阳老神在在,并不放在眼里,他只定定地看着楼月央,眸中暗含杀意。
桃木簪即将来到他眼前的时候,他才看了一眼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