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不是没地了吗?
那就去福建,湖北!
实在不行,去广州。
总而言之,皇上赏赐的,一亩地都不能少!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想想明末的惨状,就充满不甘。
偌大帝国,八忆亩土地,六千余万人口,竟然连二十万军饷的税都征收不上来!
广袤的帝国,羸弱的如同腐木,不堪一击!
朱允炆下定了决心,无论遭遇多大的阻力,必须在自己手中遏制土地兼并!
朝臣的争论再度开始,令朱允炆有些意外的是,虽然六部尚书表了态,但反对约束田争的声音依旧很多,各科给事中也纷纷跳了出来,批驳胡浚与六部观点。
“够了!”
朱允炆沉声喝道。
朝臣止住了议论,都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一旁的双喜。
双喜匆匆出了奉天殿,不多久,八个太监抬着一条长桌走入大殿,长桌之上,是大明南直隶地区的沙盘,还有两个太监,各提黑色漆桶,站在沙盘桌旁。
百官见此,不明所以。
景清看着黄、黑色染就的沙盘,对一旁的练子宁问道:“这是何意?”
练子宁微微摇头,说道:“不解,不过很快便会知晓。”
景清皱了皱眉,仔细看着练子宁,说道:“这几日来,练大人似乎很少言语,莫不是胡军的奏疏让你放弃了最初的坚持?”
练子宁淡淡看了一眼景清,冷漠地说道:“所有坚持,皆应向正道。若坚持错了,自当有勇气改悔,景大人,莫要为了家里的几千亩地,丢了半生清誉啊!”
“呵,景某可并非为田地,而是为万民谋福祉。若朝廷约束士绅买卖田产,一旦天灾欠收,自耕农无以为继,他们将如何求生存?只能求助于士绅之家。可碍于朝廷法度,士绅不敢买卖田产,紧闭家门,拒其门外。届时,他们便会成为流民,四处乞讨,葬命他乡。如此场景,练大人可愿看到?”
景清冷漠地回道。
练子宁嘴角动了动,终没有反驳。
对于偏执且只盯着一处的人,多说无益,空耗心神。
解缙、黄子澄等人围着沙盘长桌走了一圈,然后看向朱允炆。
黄子澄抬起笏板,问道:“皇上,此沙盘,所为何用?”
朱允炆淡然一笑,喊道:“先退至一旁吧,夏元吉!”
户部农税总司夏元吉出班,高声回道:“臣在。”
朱允炆问道:“此沙盘所示区域,地方几何,人口几何,土亩几何,税粮几何,可说得清楚?”
夏元吉询问道:“皇上所询,是哪一年?”
朱允炆见夏元吉镇定自若,不由微微点头,说道:“从洪武二始吧。”
夏元吉走向沙盘长桌,禀告道:“皇上,此乃大明南直隶之地,涵应天府、苏州府、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松江府、徽州府等十四个府区,有一百九十一万七千九百一十四户,人口一千零七十五万五千九百七十四人。田亩一亿两千六百九十六万亩,夏税秋粮合计七百二十三万四千八百二十石。”
朱允炆听闻之后,不由暗暗惊叹。
夏元吉的能力,果是不凡,这种突击考察都难不倒他。
看来,未来户部,需要交给他打理才是。
朱允炆抬手,指了指沙盘,说道:“此沙盘中,涂以黄色者,是为洪武二十六年南直隶田亩,即一亿两千六百九十六万亩。涂以黑色者,为士绅土地,多为所谓的职俸田、免税田,暂不作盘算。夏爱卿,你说,洪武二十七年,南直隶田亩又是几何?”
“回皇上,为一亿两千三百九十六万亩,较之洪武二十六年,减少三百万亩。”
夏元吉肃然回道。
朱允炆看向沙盘旁的两个太监,两人从漆桶中拿出黑刷,在沙盘之上,点染了一些黑色,然后退至一旁。
“洪武二十八年,南直隶田亩又是几何?”
朱允炆再次问。
百官静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沙盘之上。
夏元吉每报一个数字,沙盘中原本的黄色,便被黑色吞掉一块,而每每黑吞黄一次,百官心头便微微颤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