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良宸手扶炕桌,閒閒地道:「二哥對我也很好啊,想必他對弟妹不喜,對妹夫總要留幾分薄面吧。他對那位大姐夫如何?」
綺紅像是剛想起來:「哦,王長子對大儀賓也挺好的,幾年來大儀賓似是幫著他做了不少差事,時常出入王長子的府邸呢。」
邵良宸與何菁不著痕跡地對了一下眼神,孫景文赴京尋找何菁受過朱台漣的囑託,結果在王爺與王長子意見不一致時,孫景文聽從了朱台漣沒去驚動官府,這已經說明一定問題,如今更是得知這兩人平時也過從甚密,如果孫景文確是造反陰謀的知情者,朱台漣又知不知情呢?
「你如何看?」待打發走了兩個丫鬟,何菁問道。
邵良宸搖搖頭:「現在下什麼結論都為時尚早,還是那句話,等到接風宴上再看。」
默了片刻,他又望過來道:「你有沒有想過,倘若王府這邊的主事人真是二哥,王長子帶頭造反,與王爺謀反幾乎是同一意思。恐怕不論怎麼說,這一府的人,咱們也是救不下來的。」
是被忽悠還是被裹挾,這兩種差別巨大。被忽悠的要造反,那也是自己真心造反,犯的就是謀逆大罪,全家都別想活;若是全不知情被裹挾就好得多了,他們就有望救下整個王府。
雖能確定王府中有著內應,但內應是誰也很關鍵,如果只是個王府高級管事,甚至只是三哥四哥其中一個,將來與皇帝說說情,都有通融餘地,至少給其他人留條活路還有希望,可如果是王長子做了這個內應,那就像邵良宸所言,與王爺謀反是同一意思,恐怕整個王府他們都別想摘得出來了。
何菁輕輕一嘆:「我自然想過,本來嘛,以咱們二人之力,想要力挽狂瀾救下整個王府就很難,但也不是明知救不成就撂手不管了,咱們不是還要繼續打探麼?好歹知道了是誰害得他們,到時實在救不成人,總也有望替他們報仇。被皇上得知有人這樣背著他搗鬼,總不可能不管啊!」
邵良宸笑了笑:「我就說你這人厚道著呢。」
一想到不久的將來這一家人便可能個個身異處,尤其二哥或許會身為惡,死得比旁人更加慘不堪言,何菁就是一陣劇烈的心慌,臉色都白了幾分。
她不覺間攥緊了放在炕桌邊沿的手,蹙眉沉吟:「真是想不明白,二哥……真有那麼容易被人鼓動起反心來麼?」
這一點邵良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說別的,如果二哥真在參與謀反,聽了袁雄被殺的消息之後,總該對他心中生疑、有所提防的吧?這一點至少現在沒有看出任何跡象。
邵良宸相信,若說二哥本來是在懷疑他,僅僅是裝出關切照顧的模樣,自己總會看出一點端倪,不至於渾然無覺。還沒人能在他這個裝相天才面前裝得那麼像,何況二哥還是個不善作偽的人。
難不成,袁雄的密探身份只被那些「主事人」得知,二哥並不知道,所以聽說袁雄死了,也不覺有異?
這些事光靠猜也猜不來結果,還只能是那句話,等到接風宴上再看吧。
他們在算計著的接風宴,朱奕嵐那邊同樣也在算計。
待下人們收拾清了朱奕嵐怒摔的瓷器玉器,一位年長的管事嬤嬤好言勸說了幾句,反惹了朱奕嵐心煩,被她罵了出去。
坐在素日歇晌的貴妃榻上,朱奕嵐聽了半晌紋兒煽風點火式的「勸解」,心氣才算勉強平復下來,忽然心生一計:「紋兒,你爹和兩個哥哥不是都在外院辦差麼?這幾日都在忙著發請帖,準備接風宴吧?」
「是啊郡主,您有什麼吩咐?」
朱奕嵐得意笑著:「你替我去傳話給他們,就說叫他們去……」
聽她如此這般地一說,紋兒臉色變了幾變,猶疑道:「郡主,這怕是不妥當吧?」
朱奕嵐兩眼一立:「你怎麼也來說這種話?有何不妥當的?真若事敗,大不了我再聽我娘一頓嘮叨,又能如何?你去傳我的話就是,少來多話!」
紋兒只好應了,心裡卻在盤算:此事純屬異想天開,事後若被追究,郡主或許只落一頓訓斥,我們一家卻要當其衝,務必得想個轍明哲保身才是。
此時才發覺,往日為了討好主子處處順著她說話,原來也有害處。
第49章接風飲宴(一)
平靜過了幾日,終於到了接風宴的日子,安化王當真是大操大辦,幾乎將陝西全境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請了來,有路遠的直走了三四日才到達安化,各人都分官職高低、交情遠近被或安排在驛館公署,或安置在王府別院住宿。
此前,何菁曾經很為邵良宸擔憂一點:「這些官員里難道不會有誰認得出你?」
邵良宸叫她放心:「其中確實有少數幾個認得我,但那幾人都是劉瑾的人,其中沒一個傻的。」
出京辦事基本都是肥差,撈到這種差事的都是劉瑾的鐵桿手下,怎可能是傻子?絕不會有人一見他的面就愣頭愣腦地冒出一句「哎呀邵侯爺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而且京里來的劉瑾手下都與反劉瑾的人勢不兩立,不可能倒戈,所以他們認出我也不可能泄露出去,反而還可以成為我的助力,比袁雄那種本地的廠衛探子還要可靠。」邵良宸有幾分悠哉自得,「不瞞你說,我還指望著他們能多透給我點本地的訊息呢。如今這裡沒有自己人可用,丫鬟嘴裡只能探來一些雞零狗碎,想知道官場上的內情,還得指望著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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