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摆了摆手,露出几分烦躁来:“本王仔细想了想,莫约就是上回让底下那些人一起上疏推进李丞相之事,让父皇觉得被朝臣威逼,没了面子,所以最近对谁都不客气——昨日父皇才骂过肃王,今日就警示了本王。”
“所以接下来,绝对不能再用联合上疏的法子!而且,本王虽说受到不少朝臣的支持,但像鲁国公、安乐伯这等家有爵位,又受到重用,堪称父皇心腹的大臣们,还未曾笼络成功。若是他们觉得不可,想来父皇也会犹豫三思。”
“那这些人可有支持的人?”红袖蜜声软语询问。
“他们没有支持的人。”武王摇了摇,面上是急求而不得的颓丧与汲汲营营不能的恼怒:“若是非要说来,他们支持的人应当是皇上。”
“咦,那这样说,是不是王爷当了皇上,他们就会转而支持王爷?”红袖明眸睁大,试探地道了这一句。
“哪有那么容易?本王还要先当上太子……”武王望着怀中美人,心情又变得好起来,笑着回应时语气倏尔一顿,似是想通了什么关窍,一双虎目猛然大张,露出带着野心、贪妄的炯炯目光。
而后他抱着红袖猛然站起,低头在红袖面上狠狠亲了一口,将她放下:“本王的好红袖,你当真是本王的智囊!总是能给本王提供一些点子!”
说着,他就将冬日较长的衣袖捋起,往书桌旁走去。
红袖在他身后露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款款跟了上去:“婢妾哪儿有王爷说得那么有用,都是王爷自己聪明,才想出那么些主意。”
午夜,皇宫外的肃王府中寂寂无声,惟合韵同声中燃着一点儿明亮的光。
惊羽像是暗夜中的猫儿,落在顾菀与谢锦安面前。
他素来平静的眼眸中有着几分激动:“回主子们,事情成了。”
闻言,顾菀轻轻舒展了一直微微拧起的眉头,含笑望向谢锦安。
谢锦安亦是笑望回去,将那个瞒到现在的好消息告知。
“皇上今日秘密召我进宫,是用和母妃曾经说好的约定问我,可愿意日后多忙碌些,为他分忧。”
“他最近又开始日日咳血了。”
说起最后一句,谢锦安眼中隐有快意浮现。
皇上身体重病,抑郁在心,每夜醒梦交替,几乎崩溃到要疯。
而举目望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太子无用好色、自私自利、蠢笨不堪;武王好大喜功、屡屡假冒弟弟与幕僚功劳、野心勃勃而无处理朝政之才;四皇子则尚且年幼,不可托付重任。
他终于……决定将那个位置交托给曾经最不受重视、如今最满怀愧疚的肃王。
也算圆满他曾在罗贵妃孕中时的那几句戏言。
*
四月二十一。
经钦天监夜观天象,报这一日春星动,万兽躁,正是去京郊进行春狩的好日子。于是皇上大手一挥,在经历过大朝拜之后,就率领一众妃嫔皇子、宗亲世家去往京郊行宫,进行为期十二天的春狩。
其中武王格外受到皇上叮嘱,带领卫兵骑马在最前头,领着仪仗队伍缓缓前进,从后面瞧着当真是威风凛凛。
顾菀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对武王的赞美之词,遵从着自己被义母靖北王妃恼了后伤心不见人的形象,安安静静窝在肃王府的马车上。
因行驶平缓,甚至能不慌不忙地用一盏牛乳茶。
“武王如今替了太子领在最前头,而后宫中李皇后‘病’才初愈,就因李氏一族的事情重病倒,由德妃掌了宫权。”顾菀轻轻一笑:“从外头看,的确是赫赫扬扬的、未来皇上与太后的模样。”
而后又很是不萦于怀地叹道:“怪道人人总说京城是个大火炉呢,这才四月下旬,人坐在马车上,就感觉火热火热的,早知道让李管家准备一些冰块了。”
谢锦安听顾菀嫌热,俊面上温柔一笑,从马车上的暗屉取出一柄精致的竹骨圆扇,一手为顾菀轻轻地摇动起来,一手将顾菀胡乱粘在额上的碎拂开,低声道:“上回太医才说,不许贪凉,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他能迁就满足顾菀想要的一切,惟独在身体康健方面,要以太医的话为准。
“有锦安给我扇风,就不热了。”顾菀已然很是习惯同谢锦安撒娇,软声眨眼说出这句话,哄得谢锦安愈认真起来。
两人在细细碎碎的小扇风中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话中未尽的意思:
武王和德妃从外头看,是荣耀极了。
然而在里头揣摩几分,就会觉他们如同被放在高台上的华美瓷器,高而美,却在青云风中有隐约的摇摇欲坠。
只要这华美瓷器自己有心思动弹一步,就会被那一阵风高高吹起,再从高台上坠落。
第139章正文完
◎他与阿菀,恩爱两不疑◎
“横竖祖母、义母与姐姐都呆在京城之中,春狩的纷扰是打扰不了他们的。”顾菀神情放松,将最后一口牛乳茶饮尽。
为着怕老夫人得知消息后担忧,她特意从顾府中将顾芊和她生母孙姨娘接到了肃王府中,美名其曰照顾老夫人。镇国中尉还以为这是顾菀愿意和母家缓和关系的前兆,殷殷勤勤地就将人给送来了,还询问自己可否探望一下老夫人,只不过被老夫人自己给拒绝了。
“他哪里是想见我,不过是想借机进了肃王府的大门,回头好借着肃王与你的名头,不知道要做出怎样违纪乱纲之事。”老夫人显而易见地神色厌倦,看透了自己生出来的好儿子,对顾菀道:“菀娘放心,任由他拖累顾氏一族传下来的爵位,已然是我的底线,怎么能让他再做出些拖累王爷与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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