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战战兢兢的快递员,也是她。
她听见一个女人痛苦的嘶吼,好像画笔渗满血,弯弯曲曲地勾勒可怖画作,如同死前挣扎的巨兽,如泣如诉。
直到缝完她才惊觉,出声音的是自己。
……
苏青被扇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左腿无法动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但疑惑很快在狂风骤雨的巴掌下没了影。
他从一开始的挣扎,到痛苦麻木,最后到眼神清澈,只用了区区两个时辰。
苏青泪眼迷离,整张脸像面馒头肿胀无比,五官凹陷在脸颊里,现在看起来确实像极了肿瘤。
苏青肿得像香肠的嘴巴微微颤抖,只能机械地重复:
“大师姐,我错了……大师姐,我错了……”
“叮咚!痛怼男五任务进度百分五十!”
“叮咚!痛怼男五任务进度百分六十!”
“任务进度百分八十!”
“百分百!”
随着进度节节攀升,凌月迟终于在“任务成功”带着鞭炮的小字面前停住了。
巴掌虽好,但扇多了也是会累的,凌月迟放开苏青,揉揉酸痛虎口,有些意犹未尽:
“你错了?错哪了!?”
一被放开,苏青颤颤巍巍爬起来:
“我,我要告诉大师兄!”
“之前要是被欺负,都是说告诉大师姐,这回不告诉大师姐了?”凌月迟笑得灿烂无比,“回去告诉他死快点,不要浪费我烧的纸!”
“那我要告诉师傅,你等着!”
苏青头也不回,夹着尾巴就要跑。
他是在凌月迟出宗做任务时遇见的,那时他才三岁,他从小被凌月迟保护得很好,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太憋屈了,太憋屈了!
他苏青虽然比不上白玟家族显赫,在宗门也是有不少人追捧的贵公子!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我让你跑了吗?!”
凌月迟一脚踩在他的衣角。大师兄无所谓,但是云浮对他们很冷淡,倒也无所谓。
怕就怕他告状的时候,暮雨柔和白玟在旁边说几句。
如果不是她实力不够,她恨不得把他们给撕了!
上一世,她最终还是将大腿缝好。
一道炸雷,如巨剑将屋内照亮,也将凌月迟最后一点抹布般的尊严撕开,露在白光下。
缝补伤口的黑线丑陋无比。
它像一条虫子,歪歪斜斜地穿过肢体切口,将她蚕食。
闪电将她的身体照亮,上衣被撕开当作绷带,露出半个身体。
此刻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
她这才惊觉,无数同样丑陋的疤痕,像蝗虫遍布她的躯体。
镜子前,一张脸惨白无比,她那清丽冷傲的面容,此刻仿佛一只被遗弃的野狗。
凌月迟突然捂着脸哭出声。
她在做什么?她一直以来在做什么?
应师傅的要求,为虚弱的小师妹不停地下秘境,最后失去一条腿?
为大师兄那口说无凭的婚约,不停给药草,最后却被丢在屋子里无人问津?
为了那点同门之情,将洞府让给暮雨柔,堂堂挽剑宗大师姐,只能挤在无人使用的小破屋?
恐怖的雷鸣,混着狂风,几乎要将她的小屋掀飞。
几块瓦片被吹走,雨水夹杂狂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
屋外的树林在暴雨摧残下不停摇拽,影子落在墙壁上,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鬼,仿佛在质问她,又仿佛是她在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