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堂须上一道长长的阶梯。
宽门大户两旁立着两只石制的卧虎,步上阶梯便正对上这两个雕工精致似要择人而噬的石像。
窗牖、悬楣、壁带、栏栅皆是以沉、檀木筑成,上面有朱红纹样,橼梁上以金兽装饰。
瓦面上涂了胡桃油,自然光线下油润光耀。
看上去当真威严气派。
只可惜,此处威严气派之地,却传出了不小的争吵之声。
其中间杂武人的怒喝。
是田楷。
公孙颜走下步辇,听见堂内熟悉的声音,下意识与赵云对视一眼。
“谋夺亡弟家财,如此欺辱弱质孤儿孤女,实是厚颜无耻!”
堂中田楷的声音高亢而具穿透力,尾音在屋舍间久久回荡不息。
公孙颜极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唇,加快了脚步,似乎颇为着急。
赵云本应在殿外守卫,但听见争吵哪能放心,也紧随而入。
“田叔,生何……啊!”快步走进大堂的公孙颜没有留意地上,踢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低头一看,便现是一个乱覆面的人头。
她未曾料想一进门就看见这样刺激的东西。
叫了一声,直接闪身躲到了张臂护卫在她身前的赵云后面。
装着人头的朱红漆匣像是被什么人打翻,反扣在地上。
那个人头被公孙颜踢了一脚,鼻子有些歪,碌碌的滚动着,转了几圈才在大堂中间停下。
此时公孙颜身上再无刚才的寒冷,直吓出来一身冷汗。
听见她尖叫时,赵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朝他方向跑来的公孙颜一把护在身后,腰间佩刀拔出三指,这才皱眉环视堂中。
坐在上面容清癯的老者满脸怒意。
田楷、张泽与几个管事打扮的人站在左侧,手纷纷按在腰间佩刀上,脚边放了几只大箱子,箱盖打开,里面似乎是些案牍书简。
而昨日见过的公孙瑎则涨红了脸与一个清须文士和一个同样手握佩刀的甲士站在右边。
那个甲士赵云昨日也见过,应该是公孙瑎的卫士亲将之流。
两派人马分立大堂左右,隔着堂中半人高的三足吞兽铜炉对峙。
还有一个年轻女郎,独自站在帷幕旁,神情似笑非笑。
赵云手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柄,锐利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重新回到对峙中的双方人马身上。
一时间堂中一片寂静,无人开口说话。
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因为这出小插曲而凝滞。
这时,堂中上端坐的老者,打破了沉默:“堂下可是阿颜?”
公孙颜藏在赵云背后,看着自己素白麻鞋鞋尖上的一点暗红血渍,闻着几步外那个人头散的生肉味直犯恶心。
听见堂上老者问话,惊魂未定的她一愣,下意识从赵云背后探出半张脸看了一眼。
那个老者一袭暗纹黑色深衣,戴着冠,皱眉坐在上的案牍后,看得出来年轻时长相不差。
可是此刻却沉着脸,松垮的皮肉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周身都萦绕在不悦的情绪中。
这应该就是她的爷爷了。
公孙颜垂下头,从赵云身后走出。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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