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韩峥想掐断她的脊梁,让她示弱哀求,向他低头,像旁人那样伏在他脚下摇尾乞怜。
她偏不。
他想都别想,永远不可能
想到旧事,颜乔乔心跳更疾,摆头力道更大“唰”
她的右边脸颊触到了枕头,双眼猛然睁开,视野一片清明。
挣脱梦魇了。
夜凉如水,花枝上的明灯照耀着窗框,将花影洒满她的床畔。
空气里只有清而艳的赤霞花香,身上被褥平平整整,一丝不乱。
她坐起身,感觉到浑身尽是冷汗,心跳震耳欲聋。
前世的韩峥,凭本事成了她今生的梦魇。
次日课后,颜乔乔又去了莲药台。
她已背熟院长那本红油小册子上面的口诀,见着他老人家之后,向他讨教了几处自己不甚理解的地方。
院长细细听她说完,歪头思忖片刻,一拍大腿“问得好,难杀老夫”
“是吧”颜乔乔欣慰地叹息,“我就觉得这几处最是难懂。”
院长笑吟吟地把一对眉毛飞到了脑门上面“可不是么,入学第一年的知识点,谁还能记着。”
颜乔乔“咳。”
辞别院长,她再一次踏足后院,探望漠北王的老母亲。
经过护心池,恰好看到离霜将双臂探入池子,一手揽背,一手勾膝,将虚弱的韩峥从池中抱出来,大步流星送入厢房更换湿衣。
他紧闭着眼睛,脑袋轻倚在女武士坚硬的身板上。
颜乔乔脑海中难免浮起一句诗侍儿扶起娇无力。
她移走视线,进入东厢。
老夫人身上是有修为的,此刻正盘膝坐在榻上入定。巨熊般的林霄垂着一对猿臂,屏息凝神侍立在一旁。
锅中温着煮熟的血旺毛肚,添一把火就能用。
林霄抬头见着颜乔乔,双眸微亮,拱手拜托房中的医师照顾老母,然后请颜乔乔出了门,走到长廊深处。
“昨夜几位回春圣手讨论出了一个办法若是能将分散在全身的细微邪血尽数收敛于心室,再以银针刺穴,迫压心脉骤然放血,便有可能令邪血排出。”
颜乔乔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她只是介绍了青州美食毛血旺而已,漠北王见着她,怎就像看到救命灵丹似的,还同她详细说起了治疗之术。
不等她问,这粗犷汉子已抱拳揖了下去“院长告诉我说,你的道意正是世间罕见的收与藏,收敛邪血的关键,便在你的身上。实不相瞒,虽然阿母不说,但照着她的进食数量推算,再这么下去,至多一月,压制血邪需要的血食便能将她活活撑死,时间已不多啦。”……
不等她问,这粗犷汉子已抱拳揖了下去“院长告诉我说,你的道意正是世间罕见的收与藏,收敛邪血的关键,便在你的身上。实不相瞒,虽然阿母不说,但照着她的进食数量推算,再这么下去,至多一月,压制血邪需要的血食便能将她活活撑死,时间已不多啦。”
颜乔乔心头微惊,点了点头“如此,我需要尽快掌握灵气外放的技巧。”
林霄再度长揖到底“拜托了”
颜乔乔记得,前世林母是在前往京陵中途不幸血邪作身亡。
今生殿下及时派人提醒这对母子,倒是暂时保住了性命。
这般想着,颜乔乔装作不经意地提道“老夫人现血食能够抑制邪血,也算是幸事。”
林霄赶紧朝着北面拱了拱手“多亏了少皇殿下及时点醒那时阿母说胸中血气翻涌,连连作呕,唯独吃了一次半生不熟的烤兔子才稍稍缓解。我还劝阿母忍着些,别吃那恶心玩意,免得病情加重幸好收到殿下的消息,知道是染上血邪,才放手让阿母用血食压制。”
颜乔乔道“臣民有难,殿下亦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林霄热泪盈眶“确是如此啊。”
“得君如此,臣复何求。”颜乔乔感慨地问道,“那么,倘若国都有难,各地诸侯是不是该极力驰援”
林霄被她问得一头雾水,纳闷回道“那必须啊,拼上全部身家也要保京陵固若金汤。这已不单是忠诚的问题,更关乎身家性命南山王不曾同你们兄妹讲过么,四千年前圣人飞升之际,诸王皆受过圣训,世世代代,必须全力拱卫天家。除非主君失德,否则叛者必遭天诛。”
这是流传千年的常识,颜乔乔自然知道。
然而前世群雄背叛时,那位飞升四千载的公良先祖并没有降下任何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