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掉的乳牙小小的、尖尖的,湿漉漉沾着血和唾液,法子嫌脏不要,直哉却不知怎么想的,背着她偷偷把牙齿洗干净、用盒子装起来了。
虽然没过多久,不知因为什么,法子又惹他生气了,直哉越想越气,半夜就爬起来把装着法子乳牙的盒子扔掉了。
那颗牙很快长出来了,法子也渐渐长大了,换牙不再需要直哉帮忙了,但直哉还是时不时会想起被自己扔掉的、沾着法子唾液和血液的乳牙。
生物的牙齿,法子的牙齿……
惨白的、脱水的牙釉质,小小的牙冠,已经吸收了大部分的牙根,以不同形式出现在他的梦里,预示着妹妹的成长。
像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有很多很多,他全都记得,但在法子眼里却不值一提,她刚才一直盯着自己耳后看——她甚至直到现在、才觉察到自己的哥哥打了耳洞。
法子完全不像女人。
法子的胸小小的,还在穿土里土气的运动内衣。
法子从来不听他的话,像是自由生长的野孩子。
但就是这样不堪的妹妹,却马上要离开他,成为另一个家族的宗妇了。
他们两个曾呆过同一个子宫,体内流着同样的血,然而妹妹的子宫却不属于他,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去孕育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子嗣。
不行……
这样是不行的。
——
他没有任何征兆的,脱下披衣罩在了雾枝子头上。
视野忽而变暗,给咒灵吓了一跳,她刚要把衣服扯掉,一只炙热的大手就从黑暗里伸了过来,牢牢抓紧了她的手腕。
一阵大力自被牵引的手臂传递而来,根本不容少女反抗,雾枝子被半拖着往前走去。
这是什么新的招式?要打就在这里打,还怕给别人看到?
天色已晚,一路上却还有许多巡查的仆人,他们“无意间”飞过来的视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似乎如果是这对兄妹,那他们吵架什么就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这一次,哥哥似乎格外暴躁,看到他脸的人都纷纷含胸低头、匆匆走过,唯恐触到直哉少爷的霉头。
两人穿过庭院,穿过小桥。
一路上,雾枝子对他又打又踢、又挠又咬,直哉也不置一词,一直扯着她,来到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庭院内。
院里栽了几株寒梅,石地藏并排在路边,在皑皑白雪的围墙下,禅院家十几代祖宗的牌位就陈列于鸟居之下的神龛当中。
前不久,族内才例行举办过祭祀,神龛前还摆放着干枯的白菊以及燃尽的香灰。
——此处正是禅院家的祠堂。
认出这里是哪儿,雾枝子头顶十万个问号,这是什么?场景play吗,要在禅院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展示一下你这下一任家主有多变态吗?
反正她不介意。
他只用单手,就将咒灵双手手腕扣在一起、举高过头顶。
一阵强烈的威压倏尔降临,使得空气都出现了隐隐的扭曲,原本下坠的飞雪也有了片刻滞空。
作弊。
兄妹打架还使用咒力!雾枝子心里破口大骂。
非咒术师面对咒术师,简直毫无反手之力,她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雪地。
禅院直哉在她身后,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祭台上的一排排牌位。
阴沉的夜幕当中,置于神龛中的历代家主的牌位,如在无声俯视着其下这一对古怪的兄妹。
融化的雪水打湿了衣服,膝盖处亦被冻得一阵刺骨的痛,在这氛围当中,雾枝子没由来地产生了非常强烈的代入感。
……算了,如果她是直哉,当了这么多年通讯录,心理压力一定很大,莫非他是想在今天,跟她这个亲爱的妹妹,以及列祖列宗们坦白自己的真实性取向了吗?
呜,简直悲惨。
她都要为直哉流下同情的眼泪了。
“法子,你真不听话。”
身后,直哉像是弯腰、将脑袋置放在了她颈侧,他咬牙切齿般的声音就从咒灵耳后传来,冰冷、阴戾,蕴含极致的不甘,像是一条滑腻的毒蛇舔过脸颊,顷刻便唤回了咒灵的神智。
“又再想一些我弄不懂的东西了?”
“……”
雾枝子沉默。
他说道,口吻里有怨愤:
“为什么你从来都听不见我讲话?”
为什么……
咒灵心想,因为你跟五条悟一样,都只是阻碍她完成任务npc而已,还是顶顶惹人讨厌的那种……
想罢,一阵凉意忽然自肩膀处传来。
雾枝子一皱眉的功夫,金发青年已扯开她的衣领,惩罚般狠狠咬在了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