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賀祈年便笑了,湯藥哪裡有甜的呢?但瞧著她那般疲乏憔悴,他只得頷,垂眸應了。
他小時候見過衛姝瑤幾回,見她每次喝藥都是磨蹭半晌,非要衛鳴拿糖哄著才肯一口一口抿了。往往是最後一口湯汁還在嘴裡打轉呢,就急吼吼地纏著衛鳴的胳膊要糖吃,直至嘴裡糖果塞得鼓鼓囊囊的,她才會彎起眼睛,朝他露出一個明艷燦爛的笑容。
那個愛撒嬌的小姑娘,如今怕苦也只敢悄悄勾一勾他的袖子低聲祈求了。
賀祈年執扇的手微頓,將衣袖裡的糖盒摸出來,盯著看了片刻。
這是他昨日去小公主那邊出診時,小公主偷偷塞在他藥箱裡的。
賀祈年默了半晌,將糖盒收起來,轉身去藥箱裡取了另一個小鐵盒。
「等會兒姑娘喝了藥,給她餵點這個。」他走近寶枝,將小鐵盒遞給她。
寶枝自然好奇,賀祈年卻只是笑笑,「也是補藥,無礙的。」
他斟酌了半晌,才又說道:「是龍眼肉,可補益心脾,養血安神,最適合給衛七姑娘補補身子。」
賀祈年沒說的是,昨夜他輪值無事時,便一直坐在太醫院裡,動手剝這個。龍眼乾是他特意托梧州的朋友寄來京城的,比宮中的藏藥還要好上幾分。
賀祈年也不便在藏書閣停留過久,將湯藥煎好了,沒有盯著寶枝去給衛姝瑤餵藥,便拎著藥箱出了東宮。
他走在長長的宮道之中,忽地昂,望著宮牆之間灑下的晨曦,輕輕嘆了口氣。
他想,或許該給師父賀春水再寫一封信。
這日,衛姝瑤退熱後,一直半睡半醒。因著白日裡睡了太久,夜間醒了兩次,最後一回卻輾轉反側,再難以入眠。
一閉上眼,恍惚間,又回到年少時。昔年往事在腦中浮現。
一時,是肆意縱馬,與6青婉、蕭知言一齊出行耍玩、打獵、捉魚、談天說地的日子。
一時,是她從鬥獸場氣呼呼拉著謝明翊,怒斥管事人,握著他的手腕逕自離開。
一時,是她親眼看著謝明翊冷麵嘲她,而後高騎白馬揚長而去,留給她孤傲決絕的背影。
一時,又是她拎著裙擺在公府疾奔,紅著眼去迎兄長的靈柩,整個人倚在棺木邊,望著棺槨里血跡斑斑的斷劍和碎裳,滿眼通紅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恍惚中,她回到了十六歲的及笄宴上。
6青婉喝醉了酒,伏在她肩上,摟著她的腰嘀嘀咕咕:「瑤瑤,你知我最羨慕你什麼嗎?你有父兄疼愛,又有皇后娘娘撐腰,連寧王也高看於你,要娶你為妃,可這些都不是我羨慕的。」
「我最羨慕,是你可以恣意行事,從不必有後顧之憂。而我呢,我父兄也疼我,但他們若是覺得我所行之事不妥,絕不會許我去做。」
「瑤瑤,我羨慕你,多自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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