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进行了整整四天,看着藤妖已死,白霄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一生中,太累了,如今终于死得其所。
自己的死可以给爱的人安全感,其实也不错。
到此,所有回忆结束。
沐霜城睁开眼睛,现自己还是紧紧握着白霄的手。她看着段沉璧师徒,轻声道:“我喜欢了一个人两辈子,今天,才知道了他的姓名。”
楚秋篱道:“姑娘节哀。”
沐霜城点点头,将脸靠在白霄冰冷的手上,眨眨眼,又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干干净净的人,松开了白霄的手。
段沉璧道:“这蛊虫中还留有他的气息,有他对你的一分情分,留着它,也算是最后的一点弥补。”
沐霜城接过蛊虫,道了声谢。
段沉璧和楚秋篱一起走了出来,他们虽不知道沐霜城看到了什么,却大概能猜到其间的部分隐情。楚秋篱拿着焚渊镜,问道:“师尊,沐姑娘为何会把焚渊镜轻易给我们?”
段沉璧道:“因为她不仅看淡了这一生,还看破了重生。直到今日,为师才真的感受到,原来重生的人,也不一定会活得比上一世更潇洒多少。”
楚秋篱没有说话,因为事实如此,沐霜城的这一生,更加悲惨。
第二日,楚秋篱和苏景帮沐霜城埋葬了白霄的尸身,苏景亲自去见了沐霜城,两人一直聊到了正午,才走出屋子。
苏景对楚秋篱道:“虫子寿命短,贫僧昨夜想了个办法将其体内的那分灵识转移在了一颗种子里,以后沐姑娘在何处定居,就能够将种子种在自己的屋子旁,和有灵识的树相伴一生。”
楚秋篱道:“苏景大哥真的有心了。”
沐霜城微微打起精神,拜别了客栈的所有人,临走前,她对白煜道:“我永远恨你,因为你欠他的,也欠我的。”
白煜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晚上的时候,段沉璧叫楚秋篱带上白煜,回五青门交待。可是楚秋篱打开房门的时候,现白煜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他头颅骨尽数碎裂,是自戕而死,看得出来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一掌。
白家终是绝了后。
谢青山去了哪里已经不重要,这件事到了如今,算是完全结束了。
苏景轻轻抚着碎雪的羽毛,对楚秋篱道:“贫僧这趟收获不小,觉得曾经有些想不通的东西有了答案。打算继续南下,下次见面,也不知是怎样的场景。”楚秋篱道:“苏景大哥曾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既然有缘法,定会再见的。”苏景笑着放开了碎雪,见它飞到了段沉璧的肩头,道:“楚施主的鸟儿也喜欢你的师尊,真是随了主人了。”
这一个喜欢也就是喜欢靠近的意思,奈何楚秋篱暗戳戳的有其他心思,这么一听,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仿佛那点想法被人察觉了似的,一下子告到了正主面前。
他偷偷斜着眼看段沉璧,听到自己的师尊笑道:“你说得对,这鸟的确黏人。”楚秋篱松了口气,却又听到段沉璧补了一句,“或许是因为它也知道我一样喜欢我徒儿。”
。。。。。。
辞别苏景,师徒二人带着封炎与碎雪踏上了回程。
“师尊,你明明知道用魇术就可以通过白煜找到谢青山的行踪,为何一直没有动手?”楚秋篱坐在马车上赶车,对着车里面问道。
“你不是知道吗?”段沉璧笑着问,却不等楚秋篱回答,自顾自道:“不注重细节善后的做事风格,可是很危险的。”
车里安静了半晌,碎雪忽然道:“因为长老知道陈掌门不想再为难谢青山,即使将人带到五青门里,所有的事情也无法得到解决,或许会更糟。”
段沉璧轻笑了一声,“鸭梨啊,你这碎雪可真是长了颗玲珑心啊,啧啧。”然后嫌弃地道:“封炎,你看看人家!”
无辜被点名的封炎:“。。。。。。”
马车里传出段沉璧一阵轻松的笑。
车又走了好长一段,楚秋篱道:“其实我觉得,谢青山他并不坏。”段沉璧道:“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楚秋篱道:“他与白煜临时联手逃出五青门,最后却没有想办法将旧伤在身的白煜灭口,有可能是不懂细节善后,但也可能是不忍心杀人以除后患。”
段沉璧想了想,道:“谁知道呢?或许真的就如你所说,那这样的话,也不枉掌门疼他一场。”
谢青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最后谁也不知道。但是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没有什么值得再纠结的。
人的一生中,不就是见过很多人,然后再也没有了这些人的消息吗?
沐霜城走在山间,这是她与白霄曾经来过的地方。准确来说,是白霄前世与她来过的地方。
那个山洞已经被雨水冲垮,白霄坐在山洞跟她讲修真界的温柔笑脸仿佛犹在眼前,她的心中像是在被刀剐,疼得近乎窒息。
这座山还是一样的山,人已经不是曾经的人。
沐霜城怀里揣着那颗包含了白霄血液的种子,就像是风雪中的一团火,温暖着她早已厌世的心。
沉浸在回忆里久久不能自拔,天上阴云渐布,直到豆大的雨滴落下来,沐霜城才觉下起了雨。向周围看,那个山洞早已坍塌,二十步之外是一棵大树,可以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