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去了,好在铁家伙够重,仅仅是轻微的晃了晃。
严开明心里有了底,只要不是葫芦嘴的那种大风,今天的安装工作定能在天黑前完成。
随着一声金属的撞击声,所有人发出欢呼。
刀盘安装成功了。
埃里希不自觉的拍起了巴掌,连鲍尔也勾了勾嘴角。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用不合格的吊具吊装巨大的刀盘,一旦倾覆,不死也重伤。这是鲍尔心里给严开明的评价。
盾构机从安装好以后立即显示出现代科技的巨大威力,集开挖、支护、出渣于一体,实现隧道的一次成型。伴着机器的轰鸣,庞大的刀盘开始转动,坚硬的山体在地下蛟龙强大的威力下破碎,渣土随着螺旋输送机而出,再顺着皮带输送机运至渣土车内,随着一车车渣土的倾倒而出,盾构机庞大的身躯开始向山体内侵蚀,当天实现日掘进22米的优异成绩,是人工最高掘进速度的73倍。
数月来的等待不是没有效果的,得到这个数据,所有人都发出欢呼,这前进的二十米不止是秦岭隧道完工提前的标志,也是中国隧道进入盾构化的标志,这一页必将写入历史。
盾构机每前进一环都要停下来衬砌,衬砌管片采用高强抗渗混凝土,确保可靠的承载性和防水性能,停下来的时候,严开明就会带着技术队进入隧道研究盾构机。
盾构机倒是不怕看,毕竟是人家买的,早晚要看个通透的,只不过德国人似乎有自信,“工程装备之王”的称号不是白叫的,做为结构最复杂的超级装备,涉及上百个技术难关,即便看了也仿制不出来的。
盾构机的刀具是消耗品,以衬砌管片为单位,每一段完整的衬砌称之为一环,掘进50至100环发现盾构机前进速度明显变慢就要停下来更换刀具,每当这个时候埃里希和鲍尔就会搞得神神秘秘的,如果有中国的技术人员接近,他们就会毫不客气的大吼。
在鲍尔眼里不要命的严开明,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件不要脸的事。
“老徐,跟我来。”严开明神神秘秘的带着徐复文进了隧道平导洞。
依着徐复文的聪明劲儿,马上意识到严开明要干什么,这种事还真得叫上老战友,不然一个人是记不住的。
盾构机的刀具十分复杂,简单描述可以分为两大类,即切削刀和滚刀,再细分下去类型就太多了。
这是德国人第二次更换刀具了,上一次换刀具整整停工两天,出于对这个领域的陌生,严开明不敢说这个时间是不是标准工时,但是出于怀疑一切的精神,他决定一探究竟。
洞口是鲍尔在守着,硬闯是会激化矛盾的,但是平导和主隧道之间是有消防通道连接的,隧道内光照又不好,混进工作组应该不会很难。
打定主意,严开明决定和与自己默契极深的老战友一起行动。
隧道平导是专有名词,可以理解为隧道平行导洞,平导比主隧道小,先于主隧道施工,开挖时可以防止坍塌,起支护跟进作用,建成后又有排水、通风、消防、救援等多个作用,还有一个作用是严开明发明的——偷师。
如凿壁窃光一样,严开明要钻平导学艺。
这次施工不仅要积累盾构机的使用经验,还要学会维修、维护相关经验,还有一件事是严开明盼了多少年的,就是积累制造经验。
过去是战天斗地,今天是与人斗其乐无穷。
德国人施工很讲究,要戴上口罩和护目镜来保障身体健康,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严开明才敢仗着胆子混进来,不然那一张中国脸一下子就暴露了。
刚钻进主隧道,顺着严整的混凝土衬砌管道向机器方向望去,两点若明若暗的火光忽阴忽现的。
“他们在抽烟。”徐复文把声音压得极低。
早听说德国人烟瘾大,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这要是中方人员,施工隧道内吸烟开除了也说不定。
严开明又把身子缩回通道,示意徐复文安静。
再等等,严开明比划着手势。
不一会儿两名德国技工驱动除渣车向隧道外前进,这肯定是把更换下来的刀具送出去。
根据上一次的观察,送出送入的时间间隔约为二十分钟,严开明果断招呼徐复文行动。
早里面的隧道传来叮叮铛铛的声音,还有人在里面工作,两人蹑手蹑脚的仿佛正在接近敌军的特工。
是埃里希在里面。
从刚才运送刀具的情况来看,前期的清理工作已经结束,埃里希正在缷下旧刀具,他正拆的是正面滚刀,从堆放的旧刀头看,磨损还是很严重的。
老实说这些刀的价格不菲,但是和庞大的盾构机相比已经不算什么了。
严开明飞快的在本子上记录着:刀盘前换刀,高压舱、有积水;注意控制压缩空气……使用工具:螺栓、锁块、照明灯具、小型通风机、风动扳手、常规工具……
德国人没什么反应,两个人的胆子越来越大,已经能够从缝隙中看到掌子面了,与打眼放炮的掌子面不同,盾构法掘进形成的掌子面像树木的年轮一样,一圈接着一圈。
直到两个人已经能看清埃里希在动的影子。
徐复文是第一次钻进正在工作中的盾构机这行靠前的位置,已经被这复杂的结构为之折服,惊叹之下他一个不小心,脚底一绊头盔碰到了钢梁上。
安静的隧道里发出一记很清晰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