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终于到了,班里的人都在欢呼,只有一个人,他不对劲。
已是六月底,池塘边的青蛙已经开始呱呱叫了,沈玉河班的猴哥,他走在这灼热的大地上,此时此刻,他的心何尝不是被架在这“火炉”烤了一番?
就在前几天,他的父母已经给他办完了离校申请,在经过校长的开解下,仍然还没有动摇的意思,也没有告诉他的姐姐。
家里没有收入,现在还需要开一个“档口”,用来补贴家用,为了剩下的弟弟还能上学,他承担起了当哥哥的责任,只是他还不想离开这个学校,因为他感觉只要他不离开,就不用承担起这重重的担子了,但姐姐她已经挑起了很久了,不是吗?
于是,他决定不再“自私“下去。
今天,他就要和自己的兄弟们告别了,他极为不舍,尤其是那个沈玉河,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天真,要是被那些有意之人给骗了,他又不再身边怎么办?他已经把他当成半个弟弟了,他只好嘱托起了胖哥,希望他能多照顾照顾。
“哎呀,方刚,你不要说这些了,那小子有他哥和秦烈罩着呢,你怕啥?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我听说工厂那群老人,总是没事就欺负新人,你小心点。”
“我能有什么事啊?不用操心我,说不定你以后也进厂还要仰仗我呢!”
猴哥双手插兜,这时胖哥第一次叫他大名,他想这应该是真心话了,可他不想搞煽情这一套,强装镇定,一句玩笑话带过。
“猴哥,那我以后还能见到我吗?”
“我家你不是去过吗?有事随时找我,谁让我是你猴哥呢。”
看着沈玉河未经人事的模样,他时常想起家中的弟弟,如果他们也能这样,就好了。
沈玉河是去过他们家的,玉河觉得,人倒都还不错,但就是气氛有点怪怪的,猴哥的母亲总是瘫坐在床上唉声叹气,父亲也总是不在家,几个弟弟看起来特别怕人,尤其是外人,他们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街边流浪的小狗,它们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也是这样。
今天下午,就是猴哥到工厂的日子了,领他进来的领头人,是个看起来很凶的样子,把他交给了另外一个组长就走了,好歹组长是个看起来很友好的人,总是说话客客气气的,随便给他安排了一个师傅,就开始打起了螺丝。
这里的人都很奇怪,不爱说话,谁也不理谁。但一到饭店又跑得比谁都快,他本以为,学校的饭就已经够难吃了,没想到这里的饭更是难吃,土豆好像没熟的样子,馒头愣是放了好几天。
回到工位上,度慢了挨督工的吵,零件错了挨师傅的吵,好像不管怎么做,他都免不了一顿吵。
下班后,他们好像又换了一副嘴脸,讨论起工厂的女工,他们的嘴比谁都溜,大多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话,因为不吸烟,他反倒被他们孤立了好久,但好歹自己是个活跃的人,凭着自己吹牛皮的工夫,没过多久,便又得到了他们的“青睐”。
可当他们谈论起,带他去附近酒吧找几个小姐姐撩拨撩拨时,他又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这时他们就还是那一句——“你就是个会说不敢动的假把式”。
但不管怎么样,经过这一星期的相处,他还是逐渐适应下来了,虽然这里的人没有学校里的那么真诚,可是好歹是个会说话的东西不是?尽管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种叫“利益绑定”的东西,可有个会说话的人,总会让自己觉得不那么痴真。
现在啊,他挨吵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手上的动作倒越来越熟练了,他还想进取心,他还想往上提提,但由于自己是个黑工,这机会老是砸不到自己身上,不过他还年轻,他总告诉自己:“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机会!”
在小暑那一天,他偷偷跑出来一会儿,因为工厂几乎是没有假期的,有也轮不到他一个新人,每当他问起,领班却总是说:“哎呀你一个新人,问那么多干嘛?不如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精益求精,年轻人都是要求进步的,不要光想着放假。”
也就在那一天,他惊喜地看到了沈玉河他们,但他们好像在准备什么,好像是演出。后来看到两位主人公6续入场,他才明白,原来是一场告白仪式。
“他们看起来都好有活力啊,这才是青春嘛!”猴哥眼巴巴地望着,又看着自己身上没空洗,早已沾满污渍和汗臭味的工作服,这让他放下了和他们打招呼的心,一股莫名的自卑涌上心头。
“爱情是神马东西?”他不知道,他把疑问塞在了自己心里,他想自己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了,那个女孩会跟着自己受苦,就算是有,可他也不忍心啊。他把这句话瞒在心底,想问问那些工厂宿舍的室友,他们大抵是懂得吧,毕竟那是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东西。
看了看自己在两元店买的廉价电子表,他现时间好像不早了,他该回去了,等他回来领班已经是黑懵着个臭脸了,还将他骂了一顿,因为他没有加班就跑了,现在他要他补回来,组长还是那样,笑着啥都没说。
回到寝室,他把自己心底的问题,和室友们讨论了起来,a说爱情就是痛痛快快地一爽就完事了,b说爱情是终究不得的渴望,因为意见不同,两人当时还吵了起来,a说b是舔狗,b则说a是渣男。
c这时候把他带到了一边,揽着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自私的人是得不到真正的爱情的。”
c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好像还没结婚,一直是个处男来着,因为这事他没少被别人笑话。听他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个女生爱着他,可是因为他想到外面闯闯。就这样,两人还没开始的爱情就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没了。
他还说,那个女人已经嫁人了,他一直想着等自己出人头地,他就回去风风光光地娶她,可哪有容易?他并没有闯出一片天地,反而还弄丢了她,他现在心已经死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天”早都塌了。
猴哥听到这,他感觉好像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都不一样,可能各自不同,才是爱情真正的含义吧。
因为不同,所以相爱,所以分离;因为不同,所以常常被人提起,所以不会被人遗忘。
他想他这个经历不了爱情的人,应该永远无法理解吧。想到这,心理上的空虚和物质上的不足,让他陷入一种痛苦的绝境中,没有告诉他该怎么离开。
于是,他在床上和梦魔作斗争,他在工厂和人心作对碰,他在回忆里和自己作告别。
有时候,他会在深夜里想,这暑假倒不如不来,不来才好,可该来的终究还是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