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友德!我说你怎么最近上课总是走神,原来都是忙着准备欺负同学?”
办公室里,已经知道昨天生一切的董丽,早已怒冲冠,桌子上的文件被她的手打乱,变得零散不堪,其中最显目的就是莫友德的个人档案。
面对董丽的责怪和质问,莫友德也只是默不作声,听了几分钟,才缓缓张口,说:“如果是让我退学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我爸叫过来,反正你们两个也熟。”
“还想退学?还想找你爸爸?你再换个学校,再找人欺负同学后再被退学?你母亲去世后,你爸爸要工作还要同时照顾你们两个,有多不容易,你体谅过吗?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惹是生非!”
“那不正合你意?从小到大,你一直看不起我吧?觉得我不懂事,爱惹事。在这个学校,我爸也只听你的,现在生这样的事情,你如果让我退学,我爸肯定同意。这样也好,你就不用管我了,心里很开心吧?”
莫友德像是赌气般,直接坐在地上,眼里却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有点瘆人。
“看不起你的人,从来都是你自己!你小时候跟我关系还不错,那时候你妹妹还没出生,你跟我说,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可现在呢?你确定不是在报复社会吗?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会把最甜的糖分给我的小男孩,去哪了?”
“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有谁关心过我?我爸还是你董阿姨?你们只会说我不懂事,说我变坏了,可从来没人问过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我的一切改变,在你们眼里好像都是理所当然,你们哀愁的眼神,仿佛时刻在提醒我是个天生坏种!那我就坏给你们看,反正你们也不在乎。”
回来拿东西的英语老师进来时,差点被坐在地上为自己辩解的莫友德,吓一跳,后来即使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也赖着不走了,继续假装找东西,实际看戏。
“我承认,你爸和我确实是忽略你成长路上的阻碍,但这些阻碍并不能成为作恶的理由。你看看你现在,和当初那些欺负你的人有什么不同?你的行为到底是不是让更多的人进入到这‘恶性循环’呢?这世界上,很多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很多道理都是要由你自己去摸索的,你成为一个什么的人取决于你,而不是别人。”
“所以,我就只能默默地被别人欺负,你们就可以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欺负你的人你可以还回去,但你现在是干什么?是白应却和常青柠欺负你了?还是赵晓善欺负你了?你喊了那么多人,结果受伤的不还是你吗?你不是无事生非吗?”
“你什么都不懂,他白应缺当众侮辱了我,我好不容易建立的尊严都被他毁了!”
“你告诉我,你的尊严是什么?是逼走了一个资深的老教师,还是和别人一起孤立一个善良的男孩,也或者是天天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你那不是尊严,是胁迫!”
“那麻烦董老师告诉我,什么是尊严?”莫友德痴笑着看着董丽,眼里却满是不屑。
“尊严不是别人的给予的,更不是一种外在表现,它是你源自于你内心的面对。在你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仍能够保持自我,形成精神上抗击的行为意识,是一种保持人格完整的精神层面体现!”
“说那么高大上干嘛?不就是面对威严,保持自我?”
“那你都懂,可为什么却没有呢?”
“我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像董老师一辈子平平安安,没被别人欺负过,当然能够保持尊严了,像我这种可怜巴巴的臭虫,谁都想过来踩我一脚,要保持自我,有多难你知道吗?”
“是我小瞧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有种的人,想当年你爸说成立‘莫知道’答题网站就成立,我还以为你会和你爸一样都是有魄力的人呢,没想到竟然虎门出犬子。你没有你妈善良,也没有你爸有胆识,只是个自以为是却懦弱无比的无用之人罢了,你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们家以后只能指望你年幼的妹妹了,算我当年看走了眼。”
别说,董丽话锋一转,对他莫友德使出的激将法,效果还真不错。
只见莫友德嘴里哆哆嗦嗦,想反驳什么,站起来又差点双脚软倒下去,强装镇定,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一片空白。
他最烦有人提到他的父母了,每次他们都会说他的父母是多么优秀,但一提到他,都唉声叹气,到最后又把希望寄托于妹妹身上,显得自己是那么的废物,却总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所有的尊严,都是在别人津津乐道后丢失的,他害怕甚至是恐惧,别人谈到这些,这些成见像一股无形的压力一样,把他平时唱起反调来巧舌如簧的嘴皮子,都压得抬不起来了。
良久,董丽却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咱们做个赌注吧,期限为一年。”
“赌?赌什么?赌我会不会继续出丑,继续让你埋汰我吗?”莫友德拍着自己身上的灰,佯装镇定道。
“赌你能不能找到自己丢失的尊严;看你认真学习,能不能成绩进步;即使不胁迫别人,也能和别人正常相处;不借助任何外力,也能像个正常人生活下去。”
看他迟疑了,董丽又火上浇油地说:“我从小到大,从来就赌输过,我还以为你是个像你…”
“别说了,我赌!我会让你输的,少看不起人了。惩罚是什么?”莫友德知道这是董丽设下的圈套,可他偏要钻。他势必要证明一些什么,好让眼前这个看不起自己的女人,也丢失一次所谓的自尊心。
“惩罚就是…输的那个人,要到广播室里,向全校的人宣布自己是个没有尊严的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大无赖。”
“好,你给我等着吧,你会有脸面扫地的那一天的。”
“好,我等着,今天是12月12号,一年后我等你好消息。”
听罢,莫友德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了办公室,黑夜已经降临,但好在一盏盏灯亮了起来,为他照明了前方的道路。
“董丽姐,你为啥不把他爸叫来,给他办离职手续啊,他爸是校董,只听你的,这可是除掉这根恶苗的最佳时机啊。”
“他不是恶苗,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心本就不坏的,只是缺了个为他指明方向的人罢了。他是我的学生,我赌他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此时,办公室里,两个老师。一个眼含星光,眺望楼下亮起的路灯;一个目露凶光,心中藏着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