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是踩断树枝的声音。
那亭子里的两个人岿然不动、镇定自若,仿佛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一样。
“老何,你来了,刚才我还在问老许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说话之人正是陈正嵘,与他喝茶的是尚书大人许毅,而来人正是当朝丞相何锦荣。
何锦荣进来后脱下黑色披风,摇摇头叹息道:“重云楼那帮人盯的实在太紧了,你们两个怎来的这样快?”
陈正嵘笑了两声,说:“没什么好办法,他们既然愿意盯,就让他们盯着呗,就咱们这岁数也不能冲出去跟他们拼命不是?”
许毅也摇头叹道:“陛下生性多疑,自从这重云楼建立后,被训练成了他的鹰爪,倒是极大方便了他监察。”
三人都心知肚明的闭嘴缄口不语,这三人分别是朝堂之上向来不对付的丞相大人和尚书大人,另一个是侯府的管家,谁能想到三人私下竟是多年的老友呢?
“老陈,想必老许刚才都跟你说过这件事了,恐怕大启和突厥联姻是阻止不了了!”
许毅也道:“是啊!我和你在朝堂上立持不同的观点,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让陛下多考虑些时日,不要那么快草率的决定这件事,谁能想到陛下心中竟早有决断,还已经派人通知了突厥人!唉,你说这事办的!”
陈正嵘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走到凉亭边上俯瞰这万家灯火,他背手而立,不紧不慢的说:“边关虽有疫病突现的情况,但我朝也有治疗时疫的方法,只要处理及时得当,不是不能控制。若是东西突厥联手攻打我朝,”他摇摇头,继续道:“只要守好燕云十六州,大启未必不能与之一战,现如今我朝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一举拿下东突厥也是有很大可能的。至于阿史那伽蓝,他一个垂死之人,竟还妄想觊觎我大启?一边跟我朝交好,一边在暗地里偷偷联系西突厥,贪心不足蛇吞象,他早晚有一天会让东突厥陪他一起死在自己的阴谋诡计之上……”
陈正嵘脸色沉重,转身对二人说:“陛下定是听信了谁的谗言,看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何锦荣和许毅彼此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究竟是谁在暗地里勾结突厥人出卖大启?
第二天,果不其然公主和亲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皇宫里,梁帝已经命礼部着手准备出嫁事宜了,由于公主还未及笄,所以是准备等她的及笄礼一过,不多时日就会跟随突厥使者前往东突厥。
公主听说和亲是消息后,哭着来求梁帝收回成命,但没想到,她最后却连梁帝的面都没有见到,跪在长生殿外哭晕了被人抬回宫的。
梁帝这几年不见皇后,皇后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女儿只能拖着病体求见梁帝,梁若轩也在殿外跪求,可梁帝自始至终都不曾出面见任何人。
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求情的人,梁帝却丝毫不为之所动,打定了主意让公主前去和亲……
而只有一人却在这时突然被委以重任,那就是——梁宸安。
梁帝对外宣称最近身体不好,又为和亲之事扰的心烦,念于大皇子梁宸安在之前祭祀一事上表现的不错,便在此时把监国的权利给了他。
梁宸安站在不远处看着长生殿外求情的人,抱起双臂,眯起双眼,嘲道:“哼,父皇嘴上说着疼爱梁静和,可现在还不是要把她嫁去突厥?皇后病得不成样子,看来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接下来等解决了沈秋白,就该轮到梁若轩了!”
闻寒听了他这话,不禁胆战心惊,往周围看了看,没什么人,却还是小心提醒道:“殿下,慎言!”
“怕什么,现如今本王已经成功取得父皇的信任,还要多亏了你出的好计策,这次记你一大功,等将来本王登基了,定不会亏待你!”梁宸安说着拍了拍他的肩。
闻寒连忙低头恭维,心想:这人究竟哪来的自信?居然还在宫里大放厥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楼主怎么会答应和这样的人合作?
正说着,沈秋白带着孔青鸿正往这边走来,闻寒无疑看到了,急忙示意梁宸安。
令他再次大跌眼镜的是,梁宸安居然一秒变脸,瞬间做出痛惜哀惋之状,上前两步与沈秋白走近了,说:“秋白,你进宫也是来向父皇求情的吗?”
沈秋白脸上虽无甚表情,但心里很是不舒服,也不知为何,每每见了梁宸安,他心里总会升起一股厌恶感,是天生对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感到厌恶。
但沈秋白还是答道:“不是,我许久未去看皇祖母了,今日得空,便进宫来看看,大皇子这是?”
“哦,我刚给父皇请完安出来。”说着,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长生殿,做出哀痛的样子,说道:“只可怜了静和妹妹年纪轻轻便要嫁去那荒蛮之地,可惜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之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今日又有不少大臣联名上奏请求父皇重新考虑和亲之事,父皇看了折子大怒,刚才还在大雷霆,所以我劝你如果是来求情的话,此时还是不去的好。”
沈秋白不欲与他多言,看了眼长生殿,收回视线后,淡淡瞥他一眼,客气了一下:“多谢忠告。我还要去向皇祖母请安,先告辞了。”
待到沈秋白走远后,梁宸安又瞬间恢复了他原来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着他的背影,阴狠的说:“就算去找太后也没用,沈秋白,这件事我赢定了!”
一旁的闻寒看了他这番变脸简直惊呆了,这人心里是得有多扭曲才会嫉恨沈秋白成这样……
闻寒这就找到了他刚才问题的答案:原来是因为他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演技楼主才答应的合作,怪不得!
走在甬道里,沈秋白在由小太监领着快要接近桐寂宫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坐上门前的软轿,被人抬着往这边走来。
沈秋白问一旁带路的小太监:“那位可是顺嫔娘娘?”
“回小侯爷,正是。”
沈秋白得到准确答案后,大步走上前将轿撵拦住,大声喊道:“侯府沈秋白参见顺嫔娘娘,不知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太监被吓坏了,急吼吼的跑到沈秋白身边小声阻拦道:“小侯爷不可,这不合规矩。”
就在这时,那人掀开帘子朝这边看来。
她身穿一袭青色衣裙,脸上略施粉黛,头上也只不过戴了几个素钗子,却让人觉得她异常的明艳动人。
顺嫔看了眼沈秋白,犹豫一下后,还是决定出来,她走到沈秋白面前,回了个礼,柔声道:“小侯爷安好。”
沈秋白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顺嫔了然的点点头,挥退了一众宫女太监,奇怪的问:“本宫与小侯爷素昧平生,不知小侯爷找本宫何事?”
“我听说娘娘深得陛下宠爱,不知可否劳烦娘娘在陛下面前向静和公主求个情?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惹怒陛下,甚至会让陛下迁怒于娘娘,但为了公主的幸福,还是拜托娘娘了!”
她奇道:“小侯爷怎知我一定会答应?”
沈秋白笑了:“直觉。”
顺嫔听了他这简单明了的两个字也笑了笑:“小侯爷是重情重义之人,本宫很是敬佩。其实小侯爷不说,本宫也是要去见陛下向公主求情的,本宫刚进宫时受了皇后娘娘不少的照顾,如今公主这样,本宫自是不好坐视不理。只是后宫不得干政,但本宫还是会尽力一试。”
“如此,那便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