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懂了,她瞬间明白了,我今晚请她来如此高档的餐厅的目的了,她其实在我主动约见她的那一刻就隐约猜到了,所以她下意识想拒绝,又因她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我只是单纯地想她了,为了这个微乎其微的幻想,她犹豫了许久考虑了许久才答应这场约会,不过在赴约的途中又磨磨蹭蹭,又为晚到找借口,她害怕面对那样对她来说残忍的场景。
她其实很早就预见了我和她之间的结局。她早有预感我们会分开,她早觉得我和她已不在同一条平行线上,我们站在了两条平行线上,越走越远。然而预感与亲耳听到仍是两码事,她无数次祈祷,她的预感是错误的,她的预感是杞人忧天,如今听我亲口说出,她有准备的心依然绞在了一起,明白了什么叫心绞痛的感觉。但她的表情却仍然平静,尽管心痛得无以复加,脸色却平淡如水。
她越是平静我越是慌张,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的意思,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董烨舜的话,真心实意的道歉。
“对不起,小金鱼,我……”我哽咽着说,“之前我在还没有完全看清自己的心时,便草率地答应你,与你重新开始,是我的错,我犯下的错,我愿意赎罪。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付出,我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内心充满了感激,感恩,感动,但都无法演化成爱,我尽力了。你是一个好女孩,是世间难寻的好女人,你一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我知道,你是最好的结婚对象的选择。将近一年的相处,我也喜欢你,是纯粹的那种喜欢,但,不是心动的喜欢。我努力了将近一年,很抱歉,我辜负了你的一片真情,但是这一年来的相伴,我衷心地想对你说谢谢,感谢有你。”我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心塞,说到最后,我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她,这番话说出来,已是耗费我大半心血。我默默地等待她的回应。良久后,我的对面依然安静,安静到我让我产生错觉,她离开座位了?
我抬头看去,当我看到她泪流满面,无声无息地看着我时,立即又后悔了,我干嘛要抬头!可如今再低下头做鹌鹑,只能更显心虚,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迎着她复杂目光的直视,接受她目光的审判,现在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的受着。
当服务生端来餐后甜点,好奇地看着我俩时,萧金筠才稍微低下了头,用手挡住了自己的额头,可能害怕被服务生看到她满面泪水,服务生脸上满是纳闷,心中感到奇怪,这两人刚刚看上去还挺好的,怎么转眼间这位先生就把小姐弄哭了,他不敢停留太久,放下甜品后,介绍了一下甜品的名称,便迅地离开了。感谢服务生来得及时,否则我以为萧金筠入定了,除了泪水在滑动,眼皮偶尔眨一下,整个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你不愿意再给自己时间了吗?”她突然开了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
“我们说好重新开始才刚过几个月,你就说你无法重新爱上我,你不愿意给自己时间,也不愿意给我时间,你是有了新欢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许久无法落下,一直悬着,面上不显紧张:“什么新欢?怎么可能,我每天这么忙到哪里去找新欢,你别胡思乱想。”
她恍若未闻:“是上次胡昭华说的一见钟情的那位吗?她也是你的客户吧。”
我闭上了双眼,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要瞒过她真的难如登天啊,凌以礼怎么找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女朋友,我毫无招架之力啊。
她见我沉默,便更加认定自己猜对了:“那天我就感到奇怪了,胡昭华不会说假话,他说假话的时候眼珠一直瞟向你,脸色慌张,而陈世钧很明显在帮你打掩护,我当时就明白了,那个所谓一见钟情的人不是胡昭华,而是你,凌以礼。”
我该如何解释,其实那个一见钟情的女孩才是我一直深爱着的人呢。
不回应,对萧金筠是一种侮辱吧。
我否认了,坚决地否认:“不是,那是他们开玩笑的,我没有一见钟情。她是我的客户,她远在北京,而且已有男友。我和她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因为她,你才急于和我撇清关系?你才不愿意再给我们双方时间?”她继续追问道。
“不是。”我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其实内心已虚,“我只是不想再拖累你,你值得更好的人,你勤奋、果敢、坚持、善良、温柔、贤淑,集合了一个作为妻子的所有的优点,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没有过去的人怎么会有未来,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凌以礼,我说过了,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的家世、你的背景、你的钱财,我只是喜欢你,你知道我不看重你说的那些。而且,我说要和你重新开始,就是下定决心放下过去,要和你重头再来,我很清楚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不是过去的凌以礼,我对现在的你心动程度胜过从前的你,我爱的就是现在的你,我可以放下过去和你重新再来,为什么一张白纸的你却不能洒脱地和我重来呢?”她情绪总算产生波动了,生气才是正常的反应吧,她如果一直憋着我还忧心呢。
我不禁讶然,她爱上了现在的我?她从什么时候爱上了我?她爱的不是凌以礼吗?
我思绪一片混乱,初心却未变,固执地再次开口:“我不是你的良配。”
“你是不是我的良配,是我的感受。我愿意,我心甘情愿,我甘之如饴,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为什么你要妄自菲薄呢?就因为你没有了过去吗,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她心情激动地说道。
“如果我不爱你,一辈子都无法爱上你,你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吗?”我残忍地反问道。
她霎那间变得如同一个失了魂的木偶,双眼空洞无神直视着我,脸色变得惨白,放在餐桌上的双手交叉紧握着颤抖着。
我太残忍了。
我的喉咙里含着咸咸的水,那是眼睛里未流出的泪水被我强压进了喉咙里。
“小金鱼,没有爱的婚姻,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折磨,对我如此,对你更如此。我不希望到最后,我们因爱成恨,趁现在未深陷的时候,说结束,对你,对我都好。我们依然可以做最亲密的朋友,你永远都是我的小金鱼,我永远都是你的以礼哥,你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义不容辞,你有需要我一定随传随到。我,承诺,这一生都会守护你。”我郑重而慎重地许下了守护一生的诺言,分量应该很重了,除了给她爱,我可以尽我所能对她付出。
她的瞳孔微微抖动了,被我的分量十足的承诺动容了,不爱就是不爱,没有心动的感觉就是没有,任凭你如何勉强、如何强求、如何要解释,他的心不会因你而多跳动片刻。
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
这样的爱,无我,你才能变回真实的你;
这样的爱,有你,却不是真实的你;
这样的爱,放你,方能成就你。
凌以礼,我放手,让你解脱,我放弃,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