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是不是应该再给我一份合同?”我提醒道。
“哦,对,对,你等一下。”董烨舜忙走进里间再拿出一份已经盖好了公司的公章的劳务合同递给我。“你的身份证、学历给我复印一下,我还是得备着的。”
“好的,我就说你这里正规嘛,该走的流程没少一步。”我欣然地拿出身份证和高中毕业证交给他。
他听到我的话,不由得对我一开始来和他说的那些经历又选择相信了,没有经历过那些地方的人,应该不知道所谓的正规应聘流程吧,还有劳务合同他看得那么仔细,不太像是装模作样,应该是签过多次,才会有那样子的表现。刚开始,以为他是吹牛的,吹嘘成分多,现在看来,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不定,那些工作他真的都干过?原本是看着小梅的面子,才决定要他,好像无意之间,我捡到一个蒙了尘的明珠?嗯,暂且别高兴得太早,听其言观其行,且看看,而且他那个学历在这个年代来说还是忒低了些,这就是他的硬伤啊,任凭能力多显着,没有学历,进不了门,他也飞不了太高太远哦。
“我什么时候来上班?”走之前,我问了一句。
董烨舜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我这个门面还有几天就竣工了,下周二可以正式过来了。”
“好的,我要准备一些什么吗?比如工作服什么的?”我暗示道。
董烨舜笑了笑:“放心,到时你过来,就有了,你说的,我们公司是正规的。”心里想的是:这小子怎么感觉比我还精明。
晚上回到家,凌老头、罗老太从萧金筠处得到了我已经找到工作的消息,特意提早回家,叫上萧氏姐弟俩,做了一桌子菜,四菜一汤。平日里晚餐我们一般两个菜,或者我一个人吃,下个面、煎个蛋就完事了,今日有荤有素,有鸡有鱼,是我重生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餐了,凌老头还特地备了白酒。
萧金铭意料之中没有来,萧金筠下了班就直接往我们家来了。
萧金筠进屋以后,拉着我就往我的小木床走。吓得我以为她想要怎么样呢!一分钟内想了无数个可能,霸王硬上弓?不好吧,凌老头和罗老太还在家呢?这空间这隔音,现在的女生都这么主动的吗?不太好吧,我的心意还没确定呢,再说了,这种事情,男的不配合,搞不成吧。我胡思乱想了一通。
她把我按在床上,我仰着头看着她,眼神迷离,表情诧异,真这么猴急?只见她将自己背在身上的小包取了下来,我真的紧张了,吞咽了一口口水,劝道:“小金鱼,你冷静点。”
“什么?”萧金筠一脸疑惑,她打开小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硬盒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庆祝你找到工作。”
我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吐出一口气,接过盒子,看了一眼后,心又提了起来惊诧道:“你送我一个手机?”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现在在房屋中介公司上班,没有手机联系不方便,如果有客户临时找你或者有人临时想买房卖房,有个手机方便许多。”
“这太贵重了。”凌老头闻讯而来,他忙摆了摆手道,“小金,你们姐弟两在外地打工,父母在老家务农,他们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经常有些小病小痛的,农村里面又没有医保,纯靠你们姐弟两,你要存钱为他们养老,你们家经济条件比我们好不了多少,不要浪费这个钱了。”
罗老太也走了过来:“小金,你平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吃俭用,这个手机太贵重了,值你们好几个月的伙食费呢,趁着包装还没拆开,赶紧退回去,别浪费钱。”
我准备把手机塞到萧金筠手上,无奈她双手成拳,不肯收,她一脸诚意说道:“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心疼我,没关系的,钱花了又可以赚,我有稳定的工作,不怕。”
凌老头再次摆了摆手,坚定地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道:“不成,不成,不能让你破费,如果你硬要送,我们老两口出钱买你的。”
“这是我庆祝以礼哥找到工作的礼物,是我的一份心意,如果你们出钱,那怎么算我送的礼物呀。”萧金筠急切地说道,眼角处竟然挤出了几滴泪水。
这滴下来的眼泪瞬时把凌老头看呆了,他嗫嚅了几下嘴唇,终究没有说出话来,罗老太忙把凌老头拉开,小声地在他耳旁耳语道:“他们小两口的事,我们就别掺和了,走吧,我们摆桌子去,准备吃饭了。”
一时之间,我们陷入了沉默,我看着她眼角的眼泪,她含着眼泪看着手机。
“小金鱼,这个礼物真的太贵重了,我,非常谢谢你的心意,但我不能收。”我开了口,一改往日与她嬉皮笑脸的样子。
“为什么?”萧金筠不理解道。
“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即使这个工作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能顺利找到。自我醒来以后,你尽心尽力,凌老头、罗老太也从没有埋怨过我一个字,可我心里难受得很,不停地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又不断地给自己信心,自我安慰,自我催眠,我每天都活在矛盾之中。”我很少在萧金筠面前展现出我脆弱的一面,可今天,为了不收这个贵重的礼物我是豁出去了,“我很痛苦,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是及时雨,对大家来说也是松了一口气,所以你们为我高兴,我能够理解,你平日省吃俭用,赚钱不易,你不仅要为家里打算,还得为未来的自己筹划,花在我身上,不值得。”
“为什么?”这一次,萧金筠出的是质问的语气了。
她听到“花在我身上不值得”这句话,感到寒心了吧,只有没有把她放在我未来人生的规划里,才会说出“不值得”的言辞吧,如果把对方当成一辈子相爱相守的对象,两个人已是一体,那么就没有不值得一说了吧。
她伤心了,她生气了,我感觉到了。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线,我想接下来如果我说出的话,再继续伤她的心,她肯定会夺门而出,与我再无往来。
想起这十多天的相伴,她的热情与热心,她的诚挚与诚恳,她的关爱与关切,她的满腔爱意,林夕,你不能太过分!我到底狠不下心来,眼神闪了闪,不再看她:“这份礼物过于贵重,我实在不想收,作为男人,尊严第一,收了你这礼物,意味着吃软饭,我不愿意背负这样的心理压力。”
这个说辞,我个人认为还是挺合适的了,没有棱角,比较润滑,所有有骨气的男人大概都会有这种心态吧,她应该比较好接受。
她讶异道:“这个手机,只有你知我知,还有叔叔阿姨知,没有第五个人知道,怎么会是吃软饭呢?”她觉得就一个手机有必要上纲上线,如此严重吗?
忽悠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绝对是属于那种大智若愚的人,记得在医院刚醒来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那是我见她的第一面,给我的感觉就是她是一个好骗的女孩。可谁知是相处久了,越来越显得我识人不清,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尤其是上一次在她家那次畅谈,把我的心是吓得不轻。弄得我在她面前越来越不敢敞开心扉,放开心怀,情绪要收敛点,说话总是半真半假,只有这样感觉才能将她骗过。
我舔了舔嘴唇:“我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无论别人知不知道,我每次拿起手机就会想到是你送的,就会想起我是个吃软饭的人。”我这有点强词夺理,生搬硬套了,来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她语气软了一点,百般无奈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坚持,可我买这个手机的时候没想过要退回去,所以没开票也向老板承诺了肯定不会退回,老板因此特地给了我最优惠的价格,如果重新卖出去的话,即使没有拆包装那也算二手的了吧,肯定又会被压价,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手机还没用就折价了,确实划不来,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这个手机我用,就当是我给你买的,等我工资了,我把钱还你,好吧?”
她噘着嘴,面带不快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见状,我便学她,也撅起了嘴,撒娇道:“你就成全我嘛,免得我心里负担太重。”
这一招管用,她立马被我的模仿逗笑了,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放下,不知道未来如何,但现在心意不明,想法不清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受别人太多的恩惠,我害怕我还不清。
上一世的我背负那么重的人情债,这一世,我想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