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后,杨俊明说事情已经摆平了。他在桌上放了一个厚实的信封,说钱虽不多,但却是对方的全部。
“拿到钱后,我找到了他的经理,厂里当场就开除了他。这里面除了两千块外,剩下的是你半个月的工资,我也顺便帮你结了来。”
事情了结了,杨俊明看起来高兴了些。春秀姐妹俩也解了恨,自然对他感激不尽。春秀不停地对他说着感谢的话,他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不过小事一桩。
春秀的手术定在周末。还是那家小诊所。
在这样一处又小又脏又不正规的小诊所里,春秀没留下后遗症,也算得上是万幸。
诊所里除了瘦妇人,那天还多了一个看起来并不专业的护士。她们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成了黄大褂,衣摆处还有锈红色的污渍,叫人看了有些触目惊心。
门面向着大路,铁门锈迹斑斑,一张白色到处掉漆的木桌子上,摆着一些处方纸和一个黄的把缸,把缸里插着缠满胶布的圆珠笔和两根温度计。水泥地面上积着些水渍。总之,这里叫人特别不舒服。
雪秀凑到春秀的耳边说,不如去大点的医院,但春秀急于要拿掉肚子里生了根的肉,所以不为所动。
老妇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多少天啦?”
春秀怯弱地说:“不知道。”
“我们来过的。”雪秀说。
“每天那么多人,我哪记得那个?告诉我最后一次行经的日子。”她的简慢与冷漠既让人气愤,又叫人害怕。
春秀说了日期,她就说:“是现在就做吗?”
春秀低低地“嗯”了一声。
“手术费六百八。”
雪秀和春秀都惊得乍舌,又不敢讨价。
老妇人示意护士先进房间准备一下。雪秀和春秀交了钱,就坐到桌子前面的长凳上等。
从春秀攥着雪秀的力度上,雪秀能感受到她的恐惧。雪秀也害怕,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进来吧,很快的。”老妇人冷冷地说道。
春秀凄苦地冲雪秀一咧嘴,如待宰的羔羊般跟着医生走进了房间。
所谓的手术室和外面仅一门之隔,雪秀把耳朵贴到门上,能清楚地听见医生冷冷的指令。再后来就是器械的咔咔声,和春秀沉闷的呻吟。那呻吟是咬紧牙关后,仍然漏出来的痛到痉挛的声响。
雪秀吓得双手缠绞在一起,恐惧直透头皮,心尖都打起了颤。
大概二十分钟后,门开了条缝,雪秀立即伸头进去,看到老妇人戴着的白手套上全是血。她正在摘掉手套,脸上的表情生硬冷漠,像个屠夫。
老妇人走到外面来,冲雪秀说,“让她缓一缓就可以下来了。”
雪秀踏进房间,仄逼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春秀躺在烂了皮子的手术台上,闭着眼睛无力地哼叽着。苍白而痛苦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这时,那个护士端着托盘,从另一间房撩帘走进来。雪秀看到托盘里摆放着刚洗净的,足有一尺来长的铁勾铁耙子,正银银地泛着死白的光。
雪秀吓得几乎双膝软。
十来分钟后,在雪秀的搀扶下,春秀走出房间,坐在长凳上,露在裙子外面的和脸色一样惨白的小腿,仍在微微颤抖着。
老医生交给雪秀一瓶洗液,又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她轻视的目光让姐妹二人一刻也不想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