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她用力地,尽可能痛快地拧断了每一只雪白鼹兽幼崽的脖颈,放了血,一滴血也没有放过,还有肉,都吃进了肚子里。
最柔软,最容易消化的部分,玛瑞娜小心地将其撕成小小的碎片,喂给了怀里的恩德勒斯,虽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
一切结束之后,玛瑞娜准备继续启程。
“呜——”
可就在这时,抱着恩德勒斯的玛瑞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悲恸到了极点的哀鸣,满脸血与雪的玛瑞娜扭头转身。
她看见了一只母鼹兽,就这么顺着刚刚那几只鼹兽幼崽回家的足迹,在她的身后凝望着自己,还有自己孩子们的尸体。
“呜——”
紧接着,母鼹兽急匆匆地冲上前。
她甚至第一时间无视了玛瑞娜这名杀死她孩子的凶手,趴在了那些死去的鼹兽幼崽的残骸上,小心翼翼地舔舐着。
“你也是一位母亲。”
玛瑞娜看了看那只焦急地舔舐着自己孩子残缺的尸身的母鼹兽,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孩子。
“……对不起,为了生存,我别无选择。”
玛瑞娜捡起雪穴旁的一块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只母鼹兽走来。
而另一位母亲同样没有丝毫退避,仅仅只是仰头凝视,凝视着另一位母亲。
“……”
玛瑞娜高高举起手中的石头,瞄准了地下的那只母鼹兽,她需要对方的温度,另一位母亲的温度来让自己和她的子嗣得以生存延续。
多么自私。
然而无论是荒野还是人类社会,一向如此。
呯!!
即使到最后一刻,另一位母亲也没有闪避,而是凝视着石头落下将她砸死,玛瑞娜满手是血,两名母亲的温度在这一刻彼此交融。
多么残酷。
生物趋利避害,生命自私无情。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母鼹兽面对足以将其砸得粉身碎骨的石头却不去避开?而行凶杀死另一位母亲的玛瑞娜又为何会泪流满面?
……
生命。
生命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存在形式,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一种道理和概念能够统叙它们。
正因如此。
它丑恶至极,却也美丽如斯。
“【茹毛饮血的咀嚼声】……”
在生存的压力下,玛瑞娜硬是再次咽下了难以形容的腥臭与苦涩,恢复了一些体力与温度。
她又将那只吃尽了血肉的母鼹兽和她的孩子们一起,将它们仅余的还未僵硬的皮囊折叠起来,围在自己和恩德勒斯的脖子上。
它们沾血的皮毛能勉强再挽留一些温度。
“乌萨斯皇帝保佑,但愿穿越这片风雪之后,能得见人烟。”
玛瑞娜心中暗自祈祷,携着怀里的孩子继续往前。
往前。
时间的流早已无法感知,玛瑞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漫天的风雪也终于愿意为一名母亲垂下头颅,躬身退去。
然而。
映入玛瑞娜眼帘的,是一片冻湖。
银镜湖。
原来她早已不知何时踏过风雪弥漫的山道,来到了六十多年前的银镜湖,此时冰封的厚度远不及兰柯佩尔那时与队伍所至的层级。
一片举目无垠的死亡之地,视野中就连最后一种颜色也失去,在无色透明的冰面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水渊。
“我能……我可以……继续……”
玛瑞娜此时身心都已经接近极限,四周都是一片无垠之色,无路可走,她只得踏上了冻湖,她的脚早已丧失了知觉。
“我要带你……活下去……”
“一起活下去。”
“活下去。”
噗哒。
噗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