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陛下为你规划的仕途,我能给你的只有家人的信任。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慕容娘娘一直没有用到‘本宫’尊称,轻声细语,和蔼的像个长姐、姑母。
京都两县,永安、弘福;县令远非地方县令可比,中书舍人更是位微权重的中枢要职。从这两个位置再往上,,,,,,,。
这段话里的信息,描画出的是一条直达朝堂重臣的升迁之路。
郝琦没有一丝犹疑,“郝琦愿为陛下,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容王后起身扶起扑跪在地的郝琦,亲手将他送到椅子里坐下。
语声更加亲切温柔:“咱们六镇这一大家子,一路血雨腥风,走到现在,很不容易。
外有猛虎,内有宵小,需要有人时时警惕,盯着外敌内奸,我要你干的是费心劳力的辛苦活,还不能搁在明处。
陛下治理诺大一个国家,日理万机极为辛苦,我一个妇道人家,帮不上大忙,就把这事给揽了过来。”
她递给郝琦一个腰牌,一面携刻着大大的‘御’字,一面镶嵌了块雕着犬头的玉石。
“欢迎你加入‘灰犬’,我会安排人带你熟悉‘灰犬’的运作。你是我的人,在‘灰犬’内部,代表着我,拥有最高权限,可以调阅所有资料档案,过问任何行动,同时也拥有直接向我呈报的权力。”
郝琦神色庄重的接过腰牌,腰牌上‘御’字的边纹剐蹭过指尖,金属的沁凉逐渐在火烫的掌中消散。
正式进入‘灰犬’的第一天,郝琦就明白了何以陛下和娘娘身在内宫,却对京城里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也知道了为何慕容娘娘对他极其了解。
作为刚加入的新丁,他很快就察觉到,‘灰犬’内部的高层都认识他,第一次见面便熟稔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客套的亲近里藏了敬而远之。
‘灰犬’就象安义坊的总部建筑。
草料场正中,被高大仓房遮蔽了外面视线的是一栋一层的回字型土坯建筑,四面开着的门很宽大,足以通行双辕马的载重大车,窗子却又高又狭小,青瓦屋面,屋檐很长,檐下的地面稍稍高出周围的地面,铺着青条石,形成一道环绕一圈的廊道。
东西各有一个十丈高的木制了望楼。和所有大型草料草料场值守房一般无二,简洁,实用。
只有通过敞开的大门,顺着甬道进入地下,游历过了地下三层,才会感慨,地面上的那组建筑不过是魁伟巨人张合的口。
真实的‘灰犬’,就是张无数细线编制的巨网,笼罩着京都。京都每一个事件,都会顺着细线的颤动,既是传递到‘灰犬’总部。
韩琦加入‘灰犬’后,没有多浪费一刻时间,立刻就投入了紧张忙碌的工作。
其实在‘灰犬’内部,他也没闲谈聊天的对象。
‘灰犬’的组织结构是由众多最终连接在中枢的独立线段组成,中枢向独立的线段布指令,接收回馈的消息,加以分析整理,指派中枢下辖强力行动部门,清除内部腐肉,擒拿潜入者。
灰犬严格的保密制度,要求作为组织最基本单位的密探小组保持单线联系,禁止相互联系,除非来自中枢的命令,要求两条线并合在一起,形成一条新的独立的线段。
他是被慕容娘娘选中进入‘灰犬’,代表娘娘控制中枢,最初的工作是在无数线段反馈回的肴杂繁多的信息里,找出有价值的信息。
刚接触工作,他便显露出极高的天赋。
线索扑朔迷离,已经停顿多时的十多件案子,经过他重新梳理,立刻明确了查办方向。
证明了娘娘不拘一格,选择他作为灰犬‘主脑’,是一个英明决定。
慕容皇后开始直接向他交待任务,他也逐渐从被动的在中枢分析甄别信息,转而主动向通向中枢的线段布指令。办差时,他需要要阅览的档案资料,甚至是兵部军力分布状况,呈递到陛下御案的奏疏的内容,只要他提出来,协助的书吏都会以最快的度送到他手里。
所有的信息最后汇总在他的头脑中,被转化成一道道指令,传达出去。
他就如同一只勤劳聪慧的蜘蛛,总能够用最少的丝线,结出最结实的网,捕获最多的猎物。
只要他想知道,甜水巷卖水的老常头,今天赚了几个铜钱?留宿杏花坊花魁闺阁的南来豪商,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北衙将军是不是又借口巡营,躲在玄武门楼里赌钱?都会在指令下达后,迅回报给他。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是飘在天上的神灵,用一双巨大的眼眸,一刻不停的俯视着整个京都。
加入灰犬的初期,郝琦享受着这份差使带来的乐趣。
工作中的郝琦,不苟言笑,冷静又忙碌。生活中的他却表现的闲淡平和。
作为一场影响重大的突事件里反复出现的名字,郝琦曾经成为了底层六镇后裔培养子弟的楷模。
寒门白丁得陛下赏识,一步跨入了流品官员之列,一袭青色官袍,九品宗人府书办,陛下的封赏是对他才能的认可。
小小的出了名,顶着六镇才子的名声,在宗人府做着抄抄写写的差使,象京城里众多低阶文官,每日里穿着肘弯磨起了毛,浆洗洁净的官袍,按时上衙,准时回家。
低调平庸,甚至是木讷寡语,很快便在众人视线里消失。
傍晚时陪着妻子从安德坊岳父家,穿过西市回家的路上,他依然会和路上遇到的面熟武侯,商贾,街坊,亲热得打个招呼。
从岳父麻炎爵爷为了女婿韩琦大闹县衙之后,翁婿间没了曾有的无形隔阂,爷俩隔三差五就喝上两杯。
岳父会指点女婿几句待人接物的经验,郝琦虚心听取,对岳父的不太过于奢侈的物质资助,也能坦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