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带着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再也抚摸不上他的头了。
他将眼角的泪抹去,小鱼窝在他腿上,轻轻舔舐掉被擦去的泪珠。
吴佟抽出一张纸递给余怀生,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24岁了,这眼泪怎么还说掉就掉呢。”
他笑着想抚摸上余怀生的脸,那只手悬停在空手一愣又收了回去。
“聊点开心的,还记得王文涛吗和梁二狗吗?”
余怀生点点头,他问:“他怎么样了?”
“结婚了。”吴佟放下杯子又道:“他俩,结婚了。”
看着余怀生睁大的眼,吴佟说:“没想到吧,其实我上学那会儿就觉得他俩不对劲儿。”
“后来王文涛家里出了点事故,大学没地方上,家里供不起了。”吴佟注视着窗外,平和又宁静:“梁闫四处打工,把王文涛大学供毕业了,毕业没多久两人就结婚了。”
余怀生轻笑了声,他摇摇头:“没想到梁闫还是个情种。”
“是啊,我这几年把班里婚宴都参加了个遍,到底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多。”
半晌,两人再无半句对话。
吴佟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问出:“你呢?你和那个男的什么情况?”
“他叫许扬州。”余怀生不敢对视上那双眼,他接着道:“是一个不错的人。”
“怎么不错?”吴佟和在审讯犯人一般,语气冷了不少,脸上的笑却还挂着。
余怀生犹豫片刻,磕磕绊绊的开口:“就,各方面……挺好的呗。”
砰——陶瓷粉碎的声音划破了空气,咖啡四溅,吴佟的手被割裂出细小伤口,他淡然的抽出纸巾将手包裹住。
“你处理伤口吧,我们还是下次聊的好。”余怀生正欲起身,难以抵抗的大力将他整个人按在沙上。
吴佟居高临下,凉薄的眼底似乎在克制些什么,他轻瞥过余怀生,道:“不用,就今天聊。”
他快的将碎片收拾好,又挂起温和的笑容倚在沙一角,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和你没关系吧?”余怀生蹙着眉。
吴佟嗤笑一声,他轻挑眉梢,道:“我可记得我们十七八岁的时候可什么都聊呢,怎么?”
“现在不行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压迫在他一整颗心。
“那是因为我们当时在……”
余怀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佟打断:“因为当时我们在谈恋爱,所以你和你的小男朋友现在也会什么都聊吗?”
他嘴角的笑意轻佻至极,吴佟紧攥住余怀生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带向自己,眼底尽是被克制的疯狂,他轻抚过余怀生的脸颊,道:“所以……他知道你贴了一屋子我的海报吗?”
“他知道你还想着我吗?”
“他知道我送给你的所有东西你都没有丢吗?”
吴佟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让余怀生诧异,他一点一点逼近他的唇,眼眸垂下,道不尽的渴求在此刻迸,随后他又一字一顿的说出:“他知道你的日记每一篇都是和我挂钩吗?”
啪——吴佟的脸上出现红印,他的理智被唤回,余怀生的手开始剧烈的颤,他哽在喉间的哭腔轻而易举的击碎吴佟的心。
“你……你什么时候进的我家?”余怀生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如纸薄般的胸膛轻微起伏着,他捏紧了口袋中的药瓶,稳住声音又道:“别让我讨厌你。”
吴佟摸着一侧肿起的脸,他突然笑了,坦率的说出口:“比起讨厌,你云淡风轻的和别人恋爱更让我不痛快。”
他不怒反笑,牵着余怀生的手向掌心轻轻吻去。
“你疯了!吴佟。”余怀生将被紧攥着的手抽出。
“都过去了,我也要重开始,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找到……”余怀生一顿,心如刀割:“找到,可以和你走一辈子,势均力敌的良人。”
“那些海报,给我一个解释。”吴佟不甘心,他不信余怀生就能这么忘了他。
“没有解释,我回家就丢。”
吴佟冷笑一声,他在房间里踱步了会,又气又无奈,他说:“好!我看着你丢!”
“哦对了,既然已经说开了,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天长地久,我也找我的有情人,工作你也没必要推辞了吧?”他又道,铁了心要和余怀生纠缠到底。
“我不去。”余怀生回绝。
“你不去就是放不下我。”吴佟像个撒泼无赖的小孩。
余怀生走到门前,用一种极为诡异的弧度弯起唇角:“我假请好了,要去魁北克度假。”
“那祝你旅游,顺利,愉快!”吴佟最后那两个词儿咬的极重,他挂着虚假的笑容。
余怀生冲出门后窝在角落,他的指尖剧烈的抖动从瓶子里倒出几粒药,反复了两三次也没有用上力把药送进嘴里。
“废物!废人!你个废人!”他敲着自己的脑袋朝冰冷的草坪上磕去。
吞咽下药物之后,那阵头痛终于得到了缓解。
那些药物的副作用会导致记忆力变差,他不想忘,也不敢忘,于是用痛来记住吴佟,这是余怀生惯用的手法。
与吴佟见了面他才意识到这时隔六年的悬殊。
配不上,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在那天后两人再无联络,余怀生联系上房产中介咨询搬家的事情,那边也一直推脱,说暂时没有房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