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知道,阿娘每年秋天收完水稻都带着她和姣姣满村捡牛粪。除了奶奶家,家家户户屋子都有洞,秋天糊好,冬天屋里才不窜冷风。
牛粪和黄泥拌匀了,再掺几把干草,可是糊墙洞的好东西,因此秋天很多人捡牛粪。
小虫村只有苏家有三头牛,捡牛粪要靠抢。后来叔叔婶婶从中看到商机,一坨牛粪卖一文钱,多买几坨都能买包子吃了。
牛婶好心,常牵牛出来吃草,偷偷留下不要钱的牛粪给大家捡。
她知道搅牛粪糊墙洞,她的问题是为什么爹爹在搅牛粪。
爹爹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众人的视线落在专心搅牛粪苏长槐身上,只见他已将牛粪、黄泥拌得恰到好处,粪中有泥,泥中有粪。于是他抽出搅屎棍,加入切成一截一截的干草,再次搅拌。
还是那么优雅、从容、专注,不像在搅屎,而在作画。
苏岁岁不禁感叹,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搅屎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苏长槐撩起衣袖,维持着表面的风度将混合物装进桶中,提起来进屋。
厨房墙洞多,先去厨房。
他抓起混合物,捏了捏,按进墙洞中,又拍又按,严丝合缝后去糊下一个墙洞。
他个子高,搭在凳子上再扬手便能糊到高处的墙洞。不像阿玉,往年总要姩姩、姣姣给她搭两层凳子,很不安全。
这种事本该他来做。
不用看他也知道,此刻厨房外定有四颗脑袋在张望。
他假装不知道,动作越从容。
他要让阿玉和女儿们看到,他也能做很多事。
阿玉与三个女儿收回脑袋,一时间各自感触良多。
沈碧玉:相公抓粪都那么好看,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苏姩姩:爹爹真厉害!
苏姣姣:阿爹糊得好慢,什么时候做晚饭呀?蛙杀好很久了。
苏岁岁:咿咿呀呀嘿!
苏长槐提着混合物去他和阿玉的屋子糊,转过墙,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坚持,坚持,他糊好了墙洞,阿玉和女儿们就能轻松一点。
坚持!
。。。。。。
天还没亮,还能看到天边的白月亮。
村中的鸡狗因为人的活动起得比平常早一些。
狗:“我服!我服!我服!”
鸡:“哥哥哥哥哥大——”
沈碧玉煮好野菜粥,几口喝完一碗,带上镰刀出门。
水稻该收割了,再不收割怕老天降大雨,一年白忙。白忙已经很惨了,该交的土地税、田租还得交,到年底人头税、献费也是一笔开支。
越想越难!
“秋老虎”逼人,人只能抢在太阳出来前收割水稻。
沈碧玉是第一个到田里的妇女。
她弯下强壮的背,左臂薅住几束水稻,右手镰刀利落一划,再薅,再划,再薅,再划。。。。。。三四束后抽出一根绑住算作一把。
很快,她走过的地方,每隔几步便留下一把扎好的稻穗。
村民们腰插镰刀,扛着自家的打稻桶和挡笆下田。
“哟小沈呐,今年又是你最早哦!”张大嫂子笑着打招呼。
“沈大姐割了这么多了哇!”刘二婶子打心眼里敬佩这个女人,又勤劳又能打野猪。
男人们也真心叫一声“沈大姐”,不管他们每年如何争先,沈大姐都比他们早到,而且割出好大一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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