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诗姑姑,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妹妹说会儿话。”
春诗可不敢忤逆小公子,他可是大夫人的心头肉,御史大人林章唯一的儿子。
待得春诗关上门出去,林庆旭便上前几步来到妹妹面前:“洛儿,坐下。”伸手将林牵洛跪着的身子扶坐在蒲团上,柔声问:“膝盖疼不疼,手疼不疼?”
林牵洛被他这么一问,心里一暖,低着头轻轻摇了摇:“不疼。”
林庆旭便直起身来,规规矩矩的在妹妹面前站定,然后九十度鞠躬。
林牵洛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忙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我为母亲对你的责罚道歉,虽然我这么做并不能弥补什么,但我是真心想要为母亲向你道歉的。另外,谢谢你救了月儿。”
林牵洛半晌没作声,对魏姈的恨意消减不了,但这个哥哥却是不同,对自己也算照顾。林牵洛站起身,因为手掌受了伤,她只能用手肘托住哥哥的手:“起来,你是我哥哥,怎能给妹妹鞠躬赔罪的道理,再说今日我也的确有错,月儿是母亲的心头肉,若是出了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是我不该带她偷偷溜出府去。”
林庆旭见妹妹手掌一片通红肿胀,还有几处破开的伤口,心里越难受。
“哥,小雪,怎么样,她的伤……”林牵洛试探着问。
“放心吧,看到月儿的面上,母亲也不会太过责难,听说已经上了药,在房中休养呢。”林庆旭看着妹妹的手,眉头微微锁着:“倒是你,一定很疼吧。”
林牵洛嘻嘻笑道:“哥,我没什么的,以前不也常被父亲罚打手板么,你放心,我姨娘已经给我上过药了。你看你这表情,一张苦瓜脸,是来道歉还是给我添堵的?话说,来看你可怜的妹妹也不带点好吃的,我可还饿着肚子呢。”
林庆旭抬起头,看着妹妹的笑脸,也不禁笑道:“差点忘了正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打开:“我弄了些点心,该够你吃了。”
林牵洛眉开眼笑的探头看了看纸袋里的糕点:“够了够了。哥,我姨娘说会有人给我送吃的来,该不会就是你吧?”见林庆旭微笑不语,林牵洛也就不客气了,想伸手接过,却现自己两只手受了伤,拿不了东西。
林庆旭便拉着她一起在蒲团上坐下,喂给她吃。
“慢点吃,慢点吃,你怎么像饿狼一样呢。”林庆旭一边喂她吃糕点,一边笑嘻嘻的说。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只水囊,拧开盖子喂给她喝。
“哥,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林牵洛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的说。
林庆旭却有些惭愧,他的母亲可是处处不待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呢。母亲的心思,林庆旭多少是能猜到的,但在他心里,无论是映月还是牵洛,都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他的亲人,都是他的妹妹。
时间如白驹过隙,当一分一秒渡过的时候,很漫长,但当若干时光过去,回头忆起往昔之时,却现仿佛匆匆一瞬之间。跪三天祠堂,禁足三个月……这些都像是弹指一瞬,转眼之间竟然已经三年过去。m。shùkùaí。йεt
林牵洛十二岁。
琴儿也九岁了,虽然长高了不少,但相较同龄人,却还是显得矮小瘦弱得多。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闷热了。这一天林牵洛懒洋洋的从被子里爬出来,随便洗了把脸,打开闺房的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但是,气氛好像不对,往常这个时候,分工明确的下人们早已各自忙碌着,养花草的,打扫卫生的,准备膳食的、外出采办的……
但今天院子里空无一人,林牵洛的心沉了沉,难道,那么快……
正想着,便见一个女孩急匆匆的跑过来。女孩一身浅绿衫子,乃是林家婢女的标准打扮。女孩一张瘦削的小脸,五官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琴儿,怎么了,生什么事了吗?”
瘦削女孩正是琴儿,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林牵洛面前:“小姐,老爷遣散了府里的下人。”
林牵洛隐隐有些不安:“全都遣走了?”
“只留下少数人,我和闻嬷嬷就是可以留下来的。”琴儿说,心里多少有些庆幸。
林牵洛的眉头却紧紧的蹙了起来,近日来父亲常常忙到深夜才回家,神色间除了疲惫还有难以让人觉察的担忧。就连娘亲也是一样,但无论自己怎样追问,娘亲却都不肯吐露一字半句。
“我姨娘在哪?”
“芸姨娘和老爷在一起。”
林牵洛静静站着,淡淡说道:“琴儿,去收拾一下东西,把该带的带上。”
琴儿惊道:“小姐要赶琴儿走吗?”
“不,是咱们一起走。”
“啊!”琴儿张着嘴巴,半天都合不上:“小姐,你是要带着琴儿私奔么?”
林牵洛本来心情不佳,却被琴儿这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丫头,私奔这个词从哪里学来的,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外面说书的常说啊,谁跟着谁私奔了,就是逃跑的意思啊。”
“小丫头片子,叫你不好好学习。”林牵洛没好气的笑骂一声。
“不是逃跑那是什么?”
“那说的是相爱的一对男女,得不到家人的认同与祝福,硬生生要拆散他们,不得已之下,只得悄悄逃走,这就是私奔。”
琴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很快问出一个关键问题:“为什么他们的家人要拆散他们呢,在一起不好吗?”
林牵洛目光落在琴儿脸上,有些玩味的笑道:“琴儿放心,将来你不论和谁两情相悦,我们都会祝福你的,不用私奔。”
琴儿小脸一红,跺脚道:“小姐,你取笑我。”
林牵洛嗔道:“好啦好啦,快去收拾一下。”
琴儿垂下头:“真的要离开么?老爷可没说要走。”嘀咕着回了房去。
林章脸色沉疑的坐在正厅主位上,左边是大夫人魏姈,右边是妾室荆丽芸,两个女人都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管家给下人们一一分着遣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