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有目標有條理的人,可這目的性也太強了。
探索她聽過的歌可能還算小事,讀過她讀的書可不是同一級別。
寧好現在感受,和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被圍觀並無二致。
讀書的取向他早就一步步研究過,看什麼書映射人是什麼信仰,也許她現實演得出理智幹練,可知道她喜歡的書就會知道她多愁善感、天真幼稚、理想主義。說嚴重點,有人把觸角直接伸進了她的腦子裡,像盜夢空間一樣,只要掌握足夠現實信息加以利用,很容易把思想植入。
他有能力控制她,從精神上。
——光是意識到這點就讓她不寒而慄。
她咽了咽喉嚨,勉強保持鎮定:「我不是怕,是……震驚。」
他慢吞吞解釋:「和圖書管理員的一部分交集就是因此而起,我跟她說『想留作紀念』,讓她把我借過書的借閱卡填滿後給我留下。」
寧好這才反應過來,這個版本的登記卡本來應該是校方留存的。
她緩緩沉靜,回握住他的手:「你只是在為追我做功課,還是也喜歡看同類的書?」
「我沒想過追你。我有自知之明。但是寧好你……」他斟酌著措辭,「我要是說你喜歡的正好切中我的感受,聽起來像翻過答案再做題,你也許不會信。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我有的是時間證明。」
這天寧好壓根記不得自己吃了什麼外賣、合不合口味,感慨萬千,心猿意馬,心思全不在眼前。
晚上下了大雨,外面又濕又冷,出行艱難,於是哪也沒去,在斗室看劇打發時間,劇情也完全沒有看進腦子。
他這公寓的熱水尤其難用,出水忽冷忽熱,時而把人燙一下,沒等寧好報告異常,他現在浴室外道歉:「這裡條件不如霧凇院,水壓不穩,一直是這樣的,只能將就一下。」
原來他早就知道熱水器出水有毛病,一直都在將就,為什麼不換個條件稍好一點的房子?
這人對自己也夠狠的。
可是,他工資補貼不低,錢花到哪裡去了?
她忽然想到,聞家昌看起來不像能送錢給前妻的人,他把兒女們攬到身邊,又成為風風光光一大家,但聞斯峘的母親應該還是由聞斯峘贍養,一份工資兩個人花大概就是如此。
她開始有點回味過來,他白天說「你根本不會跟住這種公寓的男人約會」背後的意義,他從小過的日子大概都很艱難,比自己更有理由恨他父兄。
換位思考,他目的性強、不擇手段,其實也情有可原。
同時她又暗自警醒,同情男人是悲劇的開始。
聞斯峘有個線上工作會議,已經持續了半小時左右,還偶爾能聽見他回應別人搭話。她躺在床上背對著他嘆了口氣,他說話聲就戛然而止。
壓迫感逐漸逼近,身後不遠處床墊被他按得微微凹陷。
他沒有碰她,好像只是在確認她有沒有睡著,她閉著眼,兩人的呼吸聲在無形中交織在一起,很快同頻,又繼續纏繞著,幾次呼吸結束,肺都仿佛縮小一點。
她一動不動,整個人卻在收緊,皮膚不由自主地發熱。
「我吵到你了?」他聲音很輕,接近氣聲,生怕驚擾了她。
她深深喘過一口氣,不再裝蒜:「沒有。」
他親吻她的肩,把她身體扳過來,又親吻她的額頭。可她分明看見室內一隅電腦屏幕光亮著,人影晃動,眼神慌亂地示意他。
他沒回頭,安撫道:「我關了聲,也關了攝像頭。」
還是有風險,那種攝像頭自動打開釀成的事故不鮮見,萬一切進一個幸運角度,看見他開會時間在床上和女人纏纏綿綿算怎麼回事。
寧好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眼卻讓他覺得很可愛。
她眼角微微泛紅,眼神中夾雜責怪和害羞,一副不敢聲張的樣子,像早戀的少女。
他忍俊不禁伸手摸摸她腦袋,順著她的意思撐床立起身:「我很快結束,就來。不過你困的話先睡。」
臨走他又問:「這被子冷嗎?」
寧好搖搖頭沉進被窩裡,收住思緒,比剛才睡得踏實一點。
他果然如他承諾的那樣很快促動會議結束,她聽著說話聲徹底靜下去,確證他是項目的關鍵人物,正如6昭昭之前打聽的,技術上特別過硬的人在工作中總能受些優待。
聞斯峘洗漱過後回到床上。
一米五的床,距離比平時近,但是在他的主張下分了兩床被子,因為這裡沒有地暖,比家裡冷——這只是表面藉口,更實際的原因,他也感受到拿出借閱卡之後寧好態度的搖擺,明顯和他拉開了距離。
注意到她還沒睡著,他又問了一遍冷不冷:「怕加重你的過敏,要不要再吃顆藥預防一下?」
原來他在擔心這個,寧好轉過身面向他:「室內沒事,用不著時刻小心翼翼。」
「怎麼可能不小心翼翼,你從小到大都是養尊處優的,不能因為跟著我就讓你吃苦。」
寧好有些動容,一時無話。
熄了燈,黑暗中靜了一陣。
他有些拘謹地開口:「我知道你沒那麼容易對我敞開心扉,能理解。從性格來看,那個人應該比我更懂得如何討女人歡心,他把你的信任基礎毀了,我要做『災後重建』當然更難。我不著急。寧好,你想要多少時間調整心情都可以,我會努力證明我自己,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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