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妞参见小姐。”洒扫的小丫鬟进来拜见,她叫苦妞,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梧桐院里一直便只有一个一等丫鬟,本来还有一个二等丫鬟、一个奶娘的,结果都因为犯错,被刘氏卖了出去,后来就一直没有填补上,然后就是这个刚买进来没多久的洒扫丫鬟了。
说起来,一个三品官员家里的庶小姐,这个配置也真的是寒酸极了,而苏子衿的漪音院里,则是两个一等丫鬟,一个掌事嬷嬷,一个奶娘,四个二等丫鬟,其他下等丫鬟若干,她上一世是怎么觉得母亲对她好的。
这个丫鬟她本来是没什么印象的,只是下午时突然想到再过不久这个洒扫丫鬟就会因为偷盗自己的饰而被夫人活活打死,这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
小丫鬟性子活泼,每日里都笑嘻嘻的,她自己都没有现丢了饰,是抱琴当着母亲的面提起,这才将她揭了出来,自己的饰应该不会是她偷盗的,她连自己的房间都进不来,更何况放饰的匣子还有锁。
一定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所以她才被打杀的,那么至少可以说明,她不是刘氏的人。
“家里还有什么人?”苏子烟出声问。
“啊?”苦妞有些讶然,本来以为小姐让自己进来是有吩咐,没想到却是问起了自己的家里。
“那个,回小姐,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奴婢父母早亡,是奶奶带大的,最近她老人家身体越来越不好,需要吃药,而且眼睛也不好做不了活计了,”
“奴婢虽然被卖身入了苏府,每个月还能有些月钱给奶奶送去,奴婢觉得很开心。”
她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看着倒是个机灵的,知道说苏府的好话,苏子烟心中却有些难受,不知道上一世她死去后,她的奶奶又该是如何伤心。
或者是她的奶奶觉得自己养活不了这个孩子了,便给她找了苏府这样一个好去处,可惜,上一世这里不是她的福地。
“你不用给我表忠心,我且问你,你觉得在梧桐院里可还习惯?”苏子烟问。
“习惯习惯,奴婢都习惯的,从小奶奶就跟奴婢说,不论到哪里,都得让自己快适应环境,这样日子就好过了,而且其他的姐姐、婶子们也都很照顾奴婢。”苦妞依然笑着,奶奶说过的话她都记着呢。
“你上个月月钱是多少?自己落了多少?说真话。”苏子烟接着问,她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处事如何。
苦妞听到苏子烟让说真话,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和其他洒扫丫鬟是一样的,每月一百文,厨房的李嫂给了二十文,让她给我盛饭的时候多来点米,后门的婆子给了十文,我奶给我送东西时,帮忙收一下,还有,还有……”
苏子烟也不催促,等着苦妞自己说,知道用钱来让自己过得好些,倒也是个心思活络的。
“还有抱琴姐姐给了二十文,晚上让我在房里打地铺。”苦妞有些为难的说。
她刚来苏子烟院子里的时候是夏天,梧桐院只有一间下人房,抱琴姐姐嫌她脏,不让她进屋,于是她只得在门口的地上休息,下雨了也在屋檐下。
最近这两个月天气逐渐转冷,她好说歹说,又承诺每月给她二十文钱,抱琴这才同意让她进屋,只是床榻是绝对不行的,她只能打地铺。
苏子烟眯了眯眼,抱琴的事她是知道的,也没有多说,倒是这个丫头,月钱一百文,这就出去了一半?是这丫头花钱大手大脚,还是她现在对钱没什么概念?
“抱琴对你还真不错,以前那个小丫鬟大冬天的都没让进屋去呢。”苏子烟开玩笑的说,目不转睛的盯着苦妞看。
“是的,奶奶说过,人家对咱好一分,咱得对人家好两分,要是人家对咱不好,那肯定是咱不让人待见。”苦妞不以为意的说。
“恩,你奶奶将你教的很好,只是这名字还是换了吧,就叫来福吧。”苏子烟心中已经大致了解了她的情况,十来岁能够有如此心性倒也难得,便决定先用用看。
“什么,小姐,您这是要……”苦妞睁大了眼睛,有些激动的给苏子烟跪下磕头。
厨房的李婶曾经跟她说过,只有提到二等丫鬟,主子们才会给赐名字,难道小姐这是要重用自己吗?
“奴婢愿意给小姐做牛做马,奴婢一定死心塌地的侍候主子。”苦妞,不,应该是来福,又马上开始表明自己的忠心。
“恩,刚才这句话你都记在心里便好,这两日母亲身子好了我便跟她提一下,最近抱琴要出门,你便跟在我身边伺候吧。”苏子烟说道。
“是,谢小姐。”来福高兴地说话都不利索了,二等丫鬟的月钱可是有三百文呢,这不就翻了好几倍了。
等来福退下后,苏子烟这才打开了桌上的蓝布包裹,里面是一本泛黄的书籍,破破烂烂,尤其外皮都要被磨得包浆了。
她可以想到,这肯定是将军府咸康县主送过来的东西,因为除了她自己在府外也没有别的人可能给自己送东西了。
肯定是感激自己今日让她能够募到十万两军费,所以才会送这个过来感谢,却没有想到会送过来一本书籍,直到她看到名字,不由心头一震。
《兰陵王入阵曲》?
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古曲《兰陵王入阵曲》?后世流传的曲子只有前半阙,而且还有遗漏之处,后半阙却从来没有人知道。
商角先生苦寻了半辈子都不曾找到,没想到竟然藏在将军府里,没想到咸康县主第一次送礼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若果真是《兰陵王入阵曲》的话,其价值可是远十万两白银的,只不知咸康县主是否知道。
苏子烟连忙起身净手,这才神情严肃的打开曲谱的第一页,眼神里便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痴迷,却不知道这本曲谱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而此时,苏府的惜云院里,刘氏正在耐心的安抚女儿。
“可是,母亲都难受了一天了,父亲竟然也不过来过问,只让管家递话是什么意思?”苏子衿依然生气的咕哝。
“好了,你父亲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将军府的事情虽然和咱们没有关系,但是难保他会多想。”刘氏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一抹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