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奶奶生前在爷爷和妈妈的安息地定了一小块墓地,她总是说起百年后想和他们葬在一起,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但她每每说到这里,又格外疼惜不舍地抚摸着江挽的鬓说,如果连她也走了,留下他孑然在世上,多可怜。
丈夫和女儿的早逝早已让她心力交瘁,但她放心不下江挽,所以要活得长一点,多陪陪他,至少要看见他谈恋爱,结婚生子。
但现在老人孤零零在公墓,左邻右舍都是陌生人。
江挽泪如雨下,喉咙涩疼,仿佛还能感受到老人指尖拂过鬓时的温柔触感。
他没有见过爷爷和妈妈,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
如果他没有招惹燕铭……
大理石冰冷坚硬,硌得江挽膝盖生疼,但他始终没起身。他靠着冰凉的墓碑,好像回到了以前趴在奶奶膝盖。
他在公墓待了很久,直到天快黑,阴沉沉的天终于下起了雨,绵绵细雨洇入丝和棉薄的衣服,江挽没动弹,保镖回来找他,将伞撑到了他的头顶。
雨越下越大。即使挡住了落下来的雨,但江挽跪的地方还是被汇集的雨水浸湿,膝盖泡在雨水里,凉风也变成了冷风。
菊花和百合挂满了水珠,小股小股的雨水从老人墓碑上蜿蜒而下。保镖垂眼看着江挽苍白€€艳的侧脸,开始劝江挽回去。
“江先生。”他低声劝道,“您知道老夫人在这里,可以下次来看她。您感冒了,老夫人在泉下也会担心。”
江挽的头和衣服都被冷风裹挟的雨水打湿,他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被浸在一汪莹润的琥珀水中,吊着眼尾,眼圈浮着粉,嘴唇却是红的,格外柔弱、活色生香。
保镖想起他曾看见的€€€€江挽就算只是呼吸,都能被那些人说是勾引€€€€是真的。
江挽跪了太久,还是保镖扶了他一把才站起身。
膝盖火辣辣的疼。
江挽沉默地在墓前站了会,深深舒了口气,和奶奶道了别,慢慢走下山。
不知道是否是天气不好的缘故,今天天黑得格外早,墓园的太阳能路灯都自动亮了起来,下雨的哗哗声和冷风吹过树冠时的簌簌声将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掩盖。
江挽手脚冰凉,等膝盖的血活络过来之后加快了下山的度,带着冷风和冰凉的雨水回到了车上。
曹律师识趣地没问他为什么在公墓里待了这么久,将剩下的文件交给他:“签了吧,江先生。”
江挽接过笔,车厢内只剩下他签名的沙沙声。
曹律师接过他签好的文件检查,直到确定完最后一个文件,他才对保镖说:“可以了。”
保镖颔,锁好车门启动了车。车行驶了十分钟,副驾驶位的保镖忽然接起电话,简短应了几声,将手机交给了江挽:“江先生,请您接一下电话。”
江挽眼睛微微刺疼,他看了眼保镖手机上的备注,没动。但对方十分坚持,始终没有收回手。
通话界面的时长一分一秒跳动,江挽伸手点了挂断。
保镖只能收回手,没再将手机递过来。
江挽被留在春明市办手续的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最后一天甚至下起了暴雨。
办完手续的时间不早,保镖开车送他回去时天已经黑了。
江挽撑着下颌,看着雨幕和霓虹灯的光晕微微出神,许久,他才忽然现车已经停了下来。
街道冷冷清清,没有城市的光污染。
江挽看向保镖,没说话。
不多时,有人来敲他的车窗。
江挽偏头,看见了这段时间一直没现身的褚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