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脸色煞白的少女,告诉她保持良好的心态和精神的健康对身体也很重要,一定要保证充足的休息和合理饮食。
次日练习射箭的时候,德莱特就问她了“你在为什么事情而担心”
阮笙手一抖,箭射歪了。
“什么”
德莱特走过去,摘下她的眼镜,抿着唇,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出一丝不安与慌张。
鼻梁两侧被压出两个浅浅的粉色印子,几分钟后就消失了,她有些茫然地睁着眼睛看向他,漂亮的湖绿色眼瞳宛若流转光华的宝石,澄澈凛冽得像午后湖面的碎金,荡漾起伏。
瞳孔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家庭医生跟我说,你的精神压力过大也是导致你身体孱弱的原因之一。所以我在问你,你到底在为什么事情而担忧焦虑”
“没有什么事情”阮笙别过眼神,手不安地把碎拨到耳后,“药剂师大赛、期末评测这种同龄人都在焦虑的事情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青年眉峰沉下来,“海洛茵,你从来不会跟我说谎的,对吧”
“当然,哥哥。”
德莱特闭了闭眼睛,出一口气,把眼镜重新为她戴上,扶着她的肩膀“转身。”
阮笙照做。
青年从身后环过她的双臂,教她用正确的姿势把弩弓托举起来,掌心裹着她的手,下颌贴近她的头,近得她甚至能听到他制服下有力的心跳声。
她的脑海只是空白了一瞬间,马上又反应过来,配合地瞄准靶子。
第一支弩箭射出。
成绩不算好,不过好歹中靶了。
“海洛茵,我给你的胸针,你收起来了吗”德莱特忽然在她的耳边冷不防问了一句。
“是、是的。”阮笙说道,“因为平时用不上,所以就让哈蒙帮我收起来了。”
依旧是一阵的沉默。
“玫瑰项链呢”他又问,“我好像,一直没见你戴过。”
“也收起来了,因为经常做实验,怕它被腐蚀。”
德莱特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眯起一只眼睛,握着她的手,射出第二支弩箭。
这次,没有中靶。
“这样的话,项链和胸针明天都带给我一下吧,我让工匠再给你上一些防御魔咒。”他淡淡地说。
少女的手抖了一下。幅度很小很小,但是因为被他的手环着,所以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感觉到。
“嗯我回去先找一下吧,因为挺久的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阮笙说,“项链我记得放在床头的饰盒里,明天我让哈蒙送给你。胸针我不太清楚了,可能还要多等几天”
等几天等几天干什么,是去找赫尔曼把定情信物拿回来,还是去找工匠仿制一个一模一样的
德莱特垂下眸子,看着少女头顶的旋,默不作声。
很小的时候,他的妹妹像一只小猫一样黏人。她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时候,他会把她举高高,用各种玩具逗她笑。
她多可爱,多乖巧。
她学会的第一个词汇是“哥哥”,最喜欢做的事是跟在他后面摔跤和偷偷躲在他的被窝里等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吓他一跳。
德莱特对妈妈没有印象。
他只隐隐约约记得,那是一个金的女人,身姿窈窕,一开始总是很开心,很爱玩,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照顾孩子,因为她自己更像是一个孩子。后来,她变得忧伤、萎靡、精神不振、神神叨叨。
比起自己的孩子,她更愿意去爱那虚无缥缈的神明。
德莱特是不信神明的。
甚至可以说,他憎恶着神明。
那个金的女人,愿意把金钱流水一样地送进神殿,也不愿意拿去为她的孩子订制服饰和书籍;她愿意熬一个星期的夜手抄圣经,也不愿意为自己的孩子读上一个睡前故事;她愿意每天早起和信徒们涌向祈祷室和忏悔厅,也不愿意多看她的孩子一眼。
德莱特起初不明白这些,等他明白的时候,她已经难产死去了。
对他来说,“妈妈”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因为没有被赋予过母爱,他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回馈。
但是,海洛茵是不同的。
公爵并不待见海洛茵,于是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
德莱特头一次知道,假如一个人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人,那你接受的,将会是来自整个世界的爱意。
他接受了海洛茵的爱,更想努力地去回馈这份爱。五岁他便自请去加入兵团训练,每天能够见到她的时间便变得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