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少女的皮肤莹白雪亮,她的眼睛清冷得像一片深秋时节的寂静湖水。
“你不是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你马上就要成年了,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劳动去挣钱,去养活自己。你还可以运用自己的头脑去谋生,你总有办法能够活下来,然而你却一定要跟着我。你一直说要替我遮蔽危险,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呢”
帕斯塔莱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我是公女,正常人不是都会认为我身份尊贵显赫,没有人会伤害得了我吗即使是上次,我和你一起从神殿逃亡,然而那也不过是意外,更何况,这两次都是我救的你。
与其说你是我的护盾,倒不如说你是我身上绑着的千斤沙袋,你只会在我溺水的时候拖着我往下沉。”
每一个字都很正确,每一个字都往他的心口扎去。
鲜血淋漓。
他甚至没办法否认。
“你的自卑和胆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面,我不相信这么短短几个月就能轻易洗掉,也不相信,你仅仅是见过了我几面,就能为我毫无保留地奉上全部的忠诚。”
阮笙看着少年头顶旋转的65,开口,“帕斯塔莱,归根到底,你想跟着我,实际上只是出于你自己的原因吧你真的有考虑过,你跟在我身边,能为我带来什么切实的好处吗”
帕斯塔莱的心脏悲伤又沉重地跳动着。
却无法反驳半个字。
阮笙很清楚,帕斯塔莱如果跟着她,其他三个人不出一天就能把他们撕碎。
她说“你只能为我带来灾祸,和不幸。”
心好像碎掉了,风往里面灌。
堕神落井下石“看看我刚才是怎么说的她果然是这么认为的。我看你最好还是趁早放弃你那自欺欺人的念头吧。”
别抛弃我。
帕斯塔莱蹲下来,张着嘴抽气,一口又一口凉风带着浓重的焦味和烟被他吸进嗓子里。
他咳嗽起来,浑身都似乎散架一样地咳嗽。
到底是被抛弃了的不甘和悲伤,还是被揭露了自私的真面目的恼怒与愤恨,帕斯塔莱早已经分不清了。
眼泪肆意地流淌着,魔性地血脉蠢蠢欲动,在他的血管里咆哮着,汹涌着,他咳嗽着跪在地上,几乎要把内脏呕吐出来。
他现在一定落魄又狼狈极了,被她看到了,会更加瞧不起他吧
好难过。
帕斯塔莱伸出手。
“我走了,你最好还是在他们来之前快点离开吧。”阮笙转身,“我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告诉你的话了。”
她抬腿。
抬不动。
低下头,一只脏兮兮的、骨节泛白的手,正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别扔下我。”
帕斯塔莱虚弱地说。
阮笙狠狠地抽腿,抽不出来。
她蹲下身扒他的手指,扒不开。
她用另一只脚踩他的手腕,他依旧咬死不松开。
“你是疯了吧”阮笙抽出匕,扎在他的手背上,气得胸口起伏,浑身都在抖,“不,疯了的是我我才是疯了要不然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你我是农夫,你就是那条蛇我救了你,你反而要咬我一口,咬了一口不够,还有第二口,第三口”
匕深深地扎进去,鲜血涌出,帕斯塔莱疼得脸上冒汗也不松手,他咬破了嘴唇,轻声道“我如果真的是蛇,我一定会缠在你的身上,一生都不松开即使我死了,我也会咬住你的肩膀,牙齿嵌进你的皮肉海洛茵,我敢这样做,你敢不敢切掉我的手指”
被再次背叛的痛恨猛地冲击了心脏,阮笙咬紧了牙关,她尝试着用砖头把帕斯塔莱拍昏。
一砖头、两砖头。
第三砖头还没来得及落下。
杂乱匆忙的脚步声“你们,喂你们在干什么”
“他妈的,这不是我们的货吗,居然不留神跑出来了”
阮笙回头,手里提着鲜血淋漓的匕。
两个人吓了一跳,看清她的脸之后才松了口气,提着刀上前。
攻击卷轴,用了也跑不了。防御卷轴,完全是被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