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电影开场,谢茉逡视一遭四周,发现两人旁边的位子和前方两个座位都是空的。()
她不相信全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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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所坐的座位仿似自成一方小天地,游离于人群外,独匿在昏暗里。
谢茉以为相亲那天周阿姨借车赠票的举动已足够套路,但直到方才她和卫明诚落座全电影院最隐蔽的角落,她才恍然意识到她还是过于小瞧她周阿姨了,谢茉睃一圈这方略显局促的小天地,原来周阿姨的千层套路,真正的底遽然在这里,大大震惊了她这个现代来人。
果然还得是阿姨,埋下的套路比她脑洞还深。
她佩服至极。
“周阿姨费心了。”谢茉禁不住喟叹。
卫明诚一怔,反应片刻从喉咙里滚了一声笑。
他们看的这场电影是《红灯记》,剧情简单,无法与后世精彩的构思和复杂的主题探讨相媲美,电影屏幕还不时跳动白点,周遭各类窸窸窣窣的响动也很影响观感,过了二十来分钟,谢茉的好奇和新鲜劲便耗尽了。
她抬手将电影票凑至眼前,借助微弱的光线研究起这张单薄的小纸片。它正面印着电影院名称,座位票,底线还有两行小字,即“票经售出概不退换,每票一人撕破作废”,和后世不同的是,现今的票还会在座位号旁边标注“甲票”或“乙票”的字样,这里的“甲票”代表前8排的座位,“乙票”则是八排以外,把翻到背面,则印了电影开场的具体时间。
看完后,谢茉将它夹进书本里,妥善收好。这张电影票她要永久收藏,古早的电影票本身已值得几年,更遑论它还承载了她在这个时空的第一次电影之旅。
谢茉分了回神,等再抬头看屏幕时,故事场景早已转换,她侧身凑近卫明诚耳畔,压低声问道:“演到哪里了?”
温热的吐息轻轻挠上他耳垂,他跟弹簧回弹似的骤然扭过脸,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谢茉一脸懵懂。
显然还未察觉她刚才无意间对人做了什么好事。
卫明诚压下眼睫,拢住瞳仁里翻滚的情绪,声线平稳地回答:“没事。”
不等他讲解剧情进展,就听一声怒喝从前方传来,谢茉循声望去。
她转得急,连带飘起的马尾扫过卫明诚的脸颊耳鼻,留下轻轻幽幽的馨香,萦绕在他鼻端,绵绵不绝。
谢茉弄清是电影人物在发脾气后,就偏转回来,却突然发现,卫明诚的呼吸声似乎有些粗重。
“很热吗?”谢茉问,“你呼吸都重了。”
黑暗中,卫明诚喉结滚了滚,挤出个字来:“……嗯。”说着,他抬手解了一粒衬衫纽扣。
这么些人挤在一间不透气的屋子里确实闷热,不过他们俩在最后一排,半敞开的后门时不时吹来丝丝凉风,她倒没觉得太热,兴许是军人体质好,火力更旺。
于是,谢茉提议:“要不咱们现在就离场吧,哎,咱们这里的视野本也不佳,探头看得
()也累。”
卫明诚沉默两息,简短应了声:“好。”
一从暗处出来,谢茉便长吁口气,侧脸就瞧见卫明诚正“咕嘟、咕嘟”一口气将一整瓶汽水喝干,忍不住笑说:“大热天的确不该进电影院,空……”她险险住口,把那个“调”字赶紧从嘴边卷回去嚼碎咽下,补救道,“空气不流通,又热又闷。”
卫明诚:“抱歉,考虑不够周到。”
谢茉摆手笑道:“我还好,没感觉多热,倒是你明明很热却不说,凭白遭罪。”
卫明诚眼神几不可察地凝了凝,说:“还好。”
谢茉知道他们部队有极端天气拉练的项目,战场环境更是恶劣,因而未再围绕这个话题打转,而是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吃饭去吧。”
见卫明诚没有异议,谢茉笑吟吟说:“先说好,这一顿由我请,你别和我抢这机会,总得让我这个靖市人尽尽地主之谊。”
卫明诚笑着颔首。
“西餐吃吗?”谢茉询问。
卫明诚说:“可以。”
西餐厅和复古电影里的场景类似,小方桌,格子布,相对而放的张把椅子。两人坐下翻看菜单后跟服务生点了牛排、罗宋汤、烤肠、面包片、马车夫沙拉和冰淇淋,饮料要了壶锡兰红茶。
红茶最先上,服务生放下时提醒:“茶有些烫,请留心。”
谢茉点点致谢,帮忙把茶杯摆到自己和卫明诚面前,又空悬胳膊去提茶壶,哪知道上臂绵软不说,小臂也陡然泛酸,握着茶壶把柄的手一晃就要歪倒。
电光火石间,卫明诚伸手握住滚烫的茶壶壶身,带着她把茶壶放回桌面,这一连续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一切来得太迅疾,谢茉反应过来时,卫明诚已反手握上茶壶把手斟满两人的茶杯。
“你没事吧?翻开手掌我看看。”谢茉焦灼地朝卫明诚说。
“没事。”卫明诚摊开手掌。
谢茉仔细查看了几遍,好在皮肤只略红了些,未起泡,也未红肿,她高吊起的心回落,刚才若是歪倒了,渐出的热茶必然会烫将她手背烫出水泡来。
她长嘘口气,站起身去问服务员要了杯冰水,回来递给卫明诚:“捧一会儿。”
迟疑般地停顿了一下,卫明诚低低道:“嗯,谢谢。”只是烫了一下而已,他掌心皮厚,其实并无妨碍,不需要她这般关照……可他却不想反抗。
冷锐峻拔的眉眼不自觉温软了几分。
“该说谢谢的是我。”
谢茉清澈透亮的眼睛,直视着卫明诚:“谢谢你的舍己为人,卫明诚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