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宣玉前些天约了众人去小青山狩猎,韦扶清和申稷都收到了邀请,申稷见是秦国公世子相邀,问了奚招一声,奚招自然欢喜同意,申稷便和人一起去了小青山。
奚招一路的雀跃在看见秦宣玉对韦扶清嘘寒问暖时消失殆尽,他垂眸安静立在申稷身后。
他着了件素白衣袍,三千青丝用同色带束起,一张面容美艳无双,不少人都失礼的看直了眼,待回过神来,目光便带上几分审视,心里开始犯嘀咕。
这人长得过分美丽了,一袭白衣在他身上美则美矣,只是配着他红唇黑眸一股违和感,旁边同是白衣的韦扶清则如月皎皎,如莲濯濯,两相比较起来,显得这位男妻更加妖异。
秦宣玉请来的都是如韦扶清,申稷这般家世好,且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小辈,他们对于奚招相貌的打量很快消散,面容笑意不减的同他说话。
受过正规教育的贵族子弟,手里执笔可挥毫泼墨吟诗作赋,亦可上马弯弓拉箭。
奚招身为细作,有些功夫,也认些字,可如今他是贫苦百姓家的儿子,家里都没钱饿死了哪可能会认字懂骑射呢?只默默在申稷旁边赔笑,如同浮在水面上的一滴油,不是同类,融不进去。
几人寒暄后,便准备翻身上马去狩猎了。
奚招未免申稷起疑,主动道:“侯爷同各位贵人去狩猎吧,我独自在山林间转转就好。”来时奚招便说了,是想出来透透气的。
申稷以为他或许要同秦宣玉传消息了,当然不会阻止,淡淡叮嘱了句别离的太远,连仆从都没让他带。
在威远侯府时,大家都拿他当透明人,没仆从跟奚招也没觉得奇怪,等人群消失在林中,马蹄声也慢慢听不见,情绪低落的漫步离开人群。
山中层林尽染,阳光明亮,凉风习习,是个难得的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逢秋悲寂寥,时不时一阵风过,便有几片泛黄的叶子乘风而落,奚招独自越走越觉凄凉,想起秦宣玉和韦扶清等人说不定正在山中说笑,心头怅然,长叹一声,找了棵树干倚靠着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奚招忽听的窸窣声响,他抬头正见一只白狐趴在不远处的树下。
他身上背着弓箭,腰上系着箭筒,着装方面和大家伙儿统一了下,远远瞧那白狐毛无杂色,小心环视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慢慢站起,悄悄把弓箭取下,见没惊动白狐,快弯弓搭箭。
咻!
长箭破空之声响起,正中那只白狐的咽喉处,那白狐后腿颤着蹬了下,随即不动。
奚招走过去,弯腰捡起白狐时忽听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这白狐可怜,你为了夺他皮毛便残害一条生命着实可恨。”
奚招先是一惊,听完对方的话后,轻嗤一声,回头去看究竟是何人如此酸腐。
来人身着黛紫之色,窄袖牛皮护腕,龙眉凤目,仪表堂堂,贵气散漫各自参半。
亓官泽见他看过来,眼神一亮,难掩相见的欢喜,真情实意道:“这白狐的皮毛若能被如此绝色佳人所用,也不枉此生了。”
奚招愠色一消,面上浮现出一抹无措无语来。
亓官泽慢悠悠踱步过去,“不知是哪家公子?”
“我是威远侯的……”
“哦,原来是威远侯的弟弟,难怪箭法如此精准。”亓官泽及时打断他的话,他打算当登徒子呢,怎么能听见他说他已成亲了。
亓官泽一提醒,奚招也反应过来,他若是说自己是威远侯的那位男妻,对方若是和申稷说起,岂不是暴露他会武功了,幸好对方自己先误会了,他暗自后怕,顺着他的话道:“对,威远侯是我兄长,我单字一个秀字,不知公子又是何人?”
“在下家中行三,人称孔三郎。”亓官泽朝他拱手施礼,“现在在秦国公门下做宾客。”
“哦。”奚招一下放松了不少,以为是同道中人,“原来孔兄是秦国公的门客。”
亓官泽点点头,说道:“府上秦世子知我擅长狩猎,便邀我来为韦公子猎只白狐。”
“为韦公子?”奚招蹙眉。
亓官泽装着他是因为不知,特地说清楚了些,“就是韦尚书的嫡孙,韦扶清。”
奚招面上不快眨眼间便消失无踪,眼底浮现出自惭形秽的羡慕来,生硬的转移话题道:“既然你也要猎这白狐,何故刚才说我残害生灵?”
“正是因我也要这只白狐。”亓官泽做戏做全套,问道:“美人能否割爱?”
他有功夫在身的事万不能被申稷知道,这只白狐他带不走,只是让他给韦扶清,他心里憋屈的慌,见这里再无第三人,倔脾气便冒了出来。
“你刚还说什么这白狐配我,现在便要从我手里夺走这白狐,可见是满嘴胡话,我便是把这白狐皮划烂划破,也绝不给你。”
亓官泽见他闹孩子脾气,心中好笑,温柔哄他,“白狐裘自然是配公子这样的美人,我出声一问也是为了交差罢了。”
“哼。”奚招虽心中不快,不过这上好的白狐皮若被随意划破了也是可惜,将白狐扔到他怀里,“这白狐裘便赠给你谋前程。”
亓官泽接过死去的白狐,“多谢公子好意。”
奚招接着道:“今日我是瞒着兄长独自出来的,你别对他人提起。”
“好。”亓官泽应道。
奚招把该说的话说完,抬脚走了两步,见那人跟着自己,“你不回去交差,跟着我做什么?”
“看美人。”亓官泽坦然道,他快走两步同他并排,“美人何故不快,谁惹你生气了?”
奚招正是心烦意乱,见他出言狎昵,横眉冷对道:“你这登徒子,求我时喊我公子,接了东西便喊我美人。”
“因为美人着实漂亮。”亓官泽太懂怎么哄他了,“世人夸韦扶清韦公子朗月清风,我觉得他若和公子立在一处,恰如兰花与芍药,兰花过于寡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