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是你——”他气势惊人,每走一步身上都会跃下两三只小猫。
我跟在后面,边捕捉小猫咪边煽风点火:
“——就是你搞的鬼么,占卜头?”
占卜头看看我们,那阳光灿烂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牙齿寒光闪烁。如果平日里遇到这种人我一定会报警。
“非也。我只是在散步时偶然经过罢了。”这话从妖气冲天的占卜头嘴里冒出来,根本毫无可信度可言。
“看来不教训你一顿是不行了!”狱寺君黑着一张脸掏出炸弹,然而它们立即变作了喵喵叫的猫咪。然后狱寺君掏出更多炸弹,更多炸弹变成了更多小猫。
到最后,挂在狱寺君身上的猫猫越来越多,狭窄的巷子霎时间化作了猫咪的海洋。
“呜哇!快点走开!不对…快点给我变回炸弹!你们可是我上周才采购的最新货,给我停下!喂,听到没有!去去、快去把那个胖子炸飞!”
狱寺君似乎非常不擅长应对猫咪这样柔软又有个性的生灵。他胡乱挥舞着手臂,试图把它们全都赶走;但在听到轻软猫叫的瞬间,原本强劲的力道就骤然减弱了。
“……”
这样的天堂之中,唯有我周围是地狱。
我嫉妒地望着猫咪缠身的狱寺君。
即便身处奇幻世界,猫嫌狗憎的体质仍在发挥作用。没有一只猫猫对我表现出兴趣——明明还是炸弹的时候它们都那么喜欢往我身上跑——以我为圆心0。25米为半径的空间成了“猫咪·零”的真空地带。
这个世界还是毁灭掉算了。
“阁下还是不要再动肝火得好。”占卜头乐呵呵地说,“防备心越重,产生的猫咪就越多。正如充满灾厄的世界一定要用艺术之美加以补足,反之亦然——画见妖怪也是受今日的‘里·并盛’吸引,才会前往那样散发着邪气的‘怪异之地’。”
听不懂的词汇实在太多了。就像下午第一节的数学课。所以我干脆一个字没听,任由它们从耳边空空掠过了。
考试能考满分的狱寺君却相当机警:“‘里·并盛’…喂!你刚刚是说了这个词吧?十代目——是被带去了这地方么!赶快回答我的问题!呜哇,不要随随便便就拱过来!不对、怎么是你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不顾他身上猫猫“喵喵喵喵嗷——!”的警告,我豪情万丈地扑了上去。
“我也没办法啊!就这么干看着对我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两边都好可爱——两边我都想要!”
我从后面搂住了狱寺君的腰,他腰带上的柳丁稍微有点扎手,腰侧的校服布料却分外柔软。我幸福地蹭了蹭,狱寺君和猫咪们一起弓着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唔啊啊啊啊啊啊!!”
“喵嗷喵呜喵嗷!!”
占卜头乐呵呵地望着我们,说:“呀嘞呀嘞,青春真好。”
五分钟后,狱寺君心有余悸地拍打着衣服,身上既没有猫猫也没有我,只是手臂上留下很多抓痕。按照占卜头的说法,那些猫咪代表了狱寺君对外的警惕心。看来他总算是掌握了不让更多猫咪产生的方法。
至于我,我蹲在他脚边——刚刚猫咪们丢下狱寺君、再度惨叫着逃离了我的“猫咪·零”领域——这件事使我大受打击。
我失魂落魄地拽拽狱寺君的裤腿,把我们身上的抓痕都治好了。占卜头把手背在身后仔细端详着,似乎觉得非常有趣。
“喂,十代目究竟被带到哪去了?!”
狱寺君瞪视着占卜头,声音很是阴森。
“里·并盛又是什么?还有那个什么画见妖怪,你最好一五一十地给我交代清楚!”
“还有我的美术作业!全都交代清楚!”我气鼓鼓地补充。
“你给我闭嘴!”狱寺君猛猛把裤腿从我手里扯开了。
占卜头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滚了一圈,然后才慢悠悠地张口。
“顾名思义,‘画见妖怪’就是自画中诞生的妖怪…霊力强大的画师偶尔会制作出适合画见妖的载体。也有一说,画见妖会受强大的执念吸引……”
一边这么介绍着,祂一边拖着圆滚滚的身体走出了巷子。庞大的身躯原本被墙壁挤压着,出去后就“噗”的一下复原,像刚打开的果冻一样,稍微有点恶心。
“听说里·并盛正召开一年一度的妖怪大会。想必刚刚获得形体的画见妖怪也是感知到那边的气息,才会马不停蹄地赶往吧。”
……虽说没太听懂,但又勉强听懂了一点。
妖怪大会这名字一听就很可疑,会举办这种活动的“里·并盛”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因此也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我听得正入神,占卜头却忽然停住了。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不变,一副“就等着你们发问”的NPC嘴脸,想必憋着一肚子坏水。
狱寺君估计也感受到了,于是进一步逼问道:“所以呢?里·并盛…究竟是什么地方?”
问完,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风吹过的声音在这一刻格外明显。
“世间万物,有‘表’即有‘里’。两套法则同时运行,当成自然循环。如果说现在的并盛是所有‘活着’的生物聚集的‘表面’……”占卜头神秘兮兮地拖长音调,“‘里·并盛’就是异类扎堆、‘生’之概念无法企及之所——”
祂眼睛一弯,怒张的白牙闪烁着凄厉的寒光: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黄泉’哦~”
“什、什么!?”
我和狱寺君面色煞白。
“你是说——”
我们异口同声。
“我的美术作业十代目……去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