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倪老板叫得可不似寻常那般调笑,听着很是郑重其事。
倪姷那端着茶盏的手故作颤抖了一下,眼光微微闪避而后故作镇定地对视回去,“都督这是何意?”
时傹语调很平,好似只是无甚情绪地念书一般,“倪家二房拿着你打下的产业在朝隍如鱼得水,身份更是水涨船高,倪家大房却只剩下你与幼弟支撑,可你回圊州第一件事儿便是分家。想必你父母的事儿,少不得倪家二房的手笔。
你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留在朝隍,并且不惹眼,说不得你所求,不止倪家二房。”
当年的事,他一直以为在倪姷眼里是朝昌帝下旨围剿江湖中人而‘错杀’,是以倪姷恨皇家,又对抗不了,是以没有法子,为了保全父母留下的产业只能找上他。
再加上她家大房只剩下姐弟俩,一人年幼,一人虽是女子可需得在外跑商,皇家哪怕下‘恩旨’也下不了什么,所以皇家选了二房赐下恩赏。
皇家想要那么些银子,恩赏自然不能看不过眼,还得赏得其他商贾瞧见或也来效仿。
且都是倪姓,她还不得不分给倪家二房大量产业。。。。。。二房交出去的银子哪里是商贾寻常税银可比?那些银子甚至几乎填满了国库!
谁知不久前他却是得了些消息,更加确切的消息。
倪家二房或与太子勾结,太子献计为倪家二房杀了大房,二房为皇家献上万贯家财。
这等隐秘之事,连他都难以探查,当年她还那么小,可她却好似是一清二楚。
倪姷觉得他这话可没说全,这件事儿的确年岁久远难以探查,更不论是皇家与商贾勾结杀人谋夺钱财,这种丢脸的事儿他们自是捂得严严实实。
那句‘不止倪家二房’,便是他知晓了此事与太子有关。
毕竟明面上是倪家交出大量银子换得太子侧妃一位,此事功劳甚大也算说得过去。是以很多人便不会再去思忖当年之事,谁又能想到当年这些事儿都是朝皇帝一点一点引导太子去做的,为的只是有朝一日这等失了脸面的事被抖落出来时,他也只是一个被储君蒙骗的帝王。
虽然只是事关一介商贾的区区小事,可作为帝王,再小的污点也不能沾惹。
时傹能猜到她意图对倪家二房不利,甚至是意图对太子不利,却不会在往上猜了。
这些事儿他定然查到有些时日了,从前想必只觉得自己一个貌美独身的女子就是想躲守着自家产业过日子。哪怕当年他就在身边亲耳听到朝昌帝下令斩杀,他也不会再往上猜,只因她就是个弱女子。
现下却在与她独处了这些时日后才冷不防地开口,想得便是能打倪姷一个措手不及,最好她自己说实话。
这些事儿没甚好隐藏的,她一个家大业大的倪老板,查到与太子有关有何难?难不成还不许她报仇?有所图便是有弱点,交给他便是。
这便是‘女子’这个身份的好处了。
谁敢猜想她图的是萧家江山呢?
倪姷垂眸,“都督所言,不假。”
“胆大包天。”时傹笑意不断,甚至笑得有些恶劣,“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往我头上算计。”
倪姷抬眸,面色带了一丝沉痛,却眼含希冀,“找上都督,的确是妾身有所图,妾身也没有其他法子。
都督所说‘不止倪家二房’,妾身却不知该如何承认。妾身再恨,却只是个商贾女子,哪怕想报仇,好似也没那么大本事儿,妾身的确想过借着都督………"
时傹抬手制止了她想说的话,哪怕唇边挂着笑,语气也没有丝毫感情,“你是你,我是我,你靠我行方便,我也借你行方便。
朝中局势变幻莫测,今日我与太子有些仇怨,谁又能知晓日后我会不会转为他用呢?
若你敢把事情做到我头上。。。。。”
倪姷坐直身子,而后伏跪在地,“说来都督可能不信,妾身既然已是您的人,自然不会对您不利。妾身哪怕再恨,也知不可以卵击石,胞弟还年幼日后还有大好前程,妾身不可能不顾及他。”
“哦?这便是父母亡故之仇也可不报的意思了?”时傹眸光落在她白皙滑腻的后颈处,唇边笑意微敛。
倪姷沉吟良久,好似很难开口,最终还是道:“是。”
时傹轻声笑了笑,“真是什么话都由得你说了。只要你懂事,日后我自会护着你,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