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的副作用更小,比宋允和之前吃的那種效果好得多,但也貴得多,幾乎是按顆來算錢的。
不過按照沈隊的話來說,就是:「錢哪有你身體重要,再說了這點錢能算什麼?你放心吃,錢管夠。」
下樓的時候沈祈年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又遇上哪個不要命的對宋允和出手。
他全程貼在宋允和身後走,左手牢牢掛在宋允和腰上,擋住他大半個身子,右手看似隨意插兜實則一直保持戰鬥狀態。
身後還跟了幾個同樣高壯的男人,乍一眼還以為是哪裡來討債的黑幫。
毫無疑問,這麼隆重的出行待遇讓宋允和收到各種各樣的注目禮,他恨不得把頭埋到洞裡去:「我說沈隊,差不多得了啊,你還想讓我再出名一點是吧?」
沈祈年沒心思跟他搭話,醫院大廳的人慢慢多了起來,他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別亂動。」
一直垂著頭的宋允和毫不掩飾地翻了個驚天白眼,他刻意忽略腰上溫熱的觸感:「這醫院裡還有我熟人呢,你不嫌丟人我還——」
「哎小哥!」
話音還沒說完,沈祈年就看見某個穿著白大褂,倆黑眼圈比眼珠子還大一看就是剛下夜班的醫生站在面前:「是我呀劉醫生,之前在急診科給你開過藥的。哎喲你這胳膊又怎麼了啊!這一個多月你受傷幾回了啊,刑警隊的人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吧,都這樣了還沒讓你休息呢!」
沈祈年:「……咳。」
宋允和這才抬起頭,彎起左手臂用肘關節捅了捅身後沈祈年,這才掙脫他束縛:「劉醫生,又見面了。介紹一下,這位是市局刑偵隊長沈祈年。」
劉醫生眼裡飛閃過某種情緒,沈祈年敏銳捕捉到,那種情緒叫做尷尬。
他大方伸出手,像個沒事人似的:「你好,劉醫生。」
劉醫生沖沈祈年嘿嘿一笑回握上去,又瞬間反應過來:「你們也是來拿監控的?」
沈祈年一愣:「監控?」
「是啊,剛剛來了個警察說要醫院出事那天的監控。」劉醫生奇怪道,「我尋思上次不是給過你們了嗎?哎對,就是這位小哥來找我要的。」
他指了指沈祈年身後的魏知譯,一臉為難:「那監控早就給你們了,我們這裡沒備份了呀,我好說歹說那警察還不信,院長現在又不在,我真是沒地兒說理去了。」
「哪個警察?叫什麼?」沈祈年問。
「他說他是三堂路派出所的,」劉醫生想了想,「好像姓阮吧……叫阮什麼來著?」
「阮林。」宋允和冷靜道。
十分鐘後,值班室。
劉醫生捧著他保溫杯進來,跟個資歷深厚的老醫生一樣:「哎那個,阮警官啊,我去查了下,那監控呢我們確實已經給過市局了,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我讓他們拷貝一份給你?」
「不用了,」阮林起身,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那我直接去一趟就行了,麻煩了。」
·
沈祈年住宅。
「沈隊,我們真不用管?」
李青端著宋醫生親自做好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欣賞美景,一邊感嘆人與人的參差一邊想著事情:「這案子明明歸我們管,他一個派出所的來要什麼監控?而且按照要求,調查走訪必須兩人一組,他一個人來已經很有問題了啊。」
「而且啊,」杜子銘盤腿坐在羊毛地毯上,捧著筆記本電腦,「這位阮警官,在范軍出事那天也在醫院。」
他砰一下按了暫停,把屏幕轉給魏知譯看:「雖然當時是沈隊命令派出所來幾個兄弟幫忙,但看著向瑜的是他,來醫院盯范軍的也是他,然後這倆人就相繼出事,這也太趕巧了吧。」
魏知譯沒吭聲,他滿腦子都是這段時間宋允和的反常表現,再加上那隔三岔五受傷的頻率。
他從沙發上起身,徑直走向宋允和:「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那表情很嚴肅,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味,宋允和知道可能瞞不過去了,看了一眼沈祈年,又輕嘆一聲:「我知道了。」
他走到客廳正中央,眼神掃過在場所有人:「就在這裡說吧。」
接下來的半小時內,如一場精彩又跌宕起伏的故事會,宋允和把這十八年的過往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從宋風的死亡到與沈祈年相識,從輾轉反側的無數個日夜到終於露出馬腳的犯罪分子,這場掩蓋嘉南長達十八年的迷霧終於在某個破曉展露出它的危殆。
像是為了照顧聽眾的情緒,宋允和的語很慢,甚至還會停下來以此給他們回神的時間。
故事講完,所有人都沉默了,沒有人主動說話,就連客廳中央的掛鍾都失去了撥動的嘀嗒聲。
沈祈年什麼也聽不真切,只能清楚感知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和猛烈心跳。
良久,他才聽見宋允和說:「這本是我和沈隊長的私事,和在座的各位都無關。並且,正如大家所見,這件事情非常危險,受傷見血是常有的事。」
說罷,宋允和半自嘲般展示著他的傷口:「但我和沈隊之所以可以坦然去面對,是因為我們的過往深陷其中,我們有必須要戰鬥的理由。而你們沒有。刑偵本就是一項危險的工作,我不想再給大家添麻煩,讓你們陷入到同樣的危險中。」
「所以,走出這扇門之後,大家該幹嘛幹嘛,」沈祈年自然接過話,「以後也許還有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但那也僅限於查查資料看看監控,今天宋醫生已經給大家解釋清楚了,以後就不要再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