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的李子樹滿頭雲白,風一吹,牆裡牆外如雪飛灑。
孟知堯從陳大娘家裡收來一個廢棄的水壓井裝置破爛,復刻了一個全木製的,她不用來抽水,而是利用槓桿和活塞完成壓制工藝。
腳邊有滿滿一盆草木灰,桌上放了許多編織細膩的麻布和土黃色草紙,還有一個模子。
草木灰吸水性強還能殺菌,草紙有稻草秸稈等製成,吸水性也很強,孟知堯要給她的姨媽期減負。
第一步是壓縮草木灰的空間體積,第二步是調整草木灰和草紙的比例,再能保證殺菌的衛生基礎上,儘可能增加吸水性最強的草紙占比。
月事帶已經有過許多次的改版,二樓書閣有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專門記錄了這個歷史改進過程,現在的月事帶種類很多,常用可拆卸式,把草木灰紙袋固定在又寬又長的底托上,吸滿血之前替換下來,不會讓底托沾染血污。
還有前期常用的月事褲、月事裙,這些消耗布匹更多,屬於有條件才能用了。
孟知堯很輕易就能接受月事帶,甚至覺得和現代的安睡褲只差在工藝和材料上,草木灰看著髒,實際上比她臉還乾淨。
其實,可怕的是社會上共識的月經羞恥或者說月經忌諱,群體意識的屏蔽罩,讓更先進、更方便、更衛生的月事帶得不到好的傳播。
小黃狗今天有空上山,站在門外探頭探腦找人。
孟知堯:「瞿萬里不在。」
「昂!」
孟知堯:「他回家啦。」
小黃狗沒看到朋友,猶豫著跑開。
等孟知堯選出了目前為止的最佳配比後,松河村開始插秧了。
種在地里的青麻有手掌那麼高,山裡的松樹綠色更,也有去年遲長的青麻遍野,引人採收。
如今修路種田事事忙,大家也做好了分工,力氣大的去搬磚、打路基,腿腳受傷的、力氣小一些的,就去切木頭,個子矮的進窯里燒火……
還有陳二叔,收了兩個衙門來的小吏當學徒,在炭窯里幫忙淬火,和加工圓鋸片。
因為松河村有大機器,還有很多手藝,陳二叔又放過話,這些本是祖師爺賞給他們里正的飯碗,但里正不在乎這些,但學徒們既然是吃官家飯的,就得在這上頭給些好處。
此後,不止是東華縣工曹吏安排了人來,連隔壁幾個縣也想分幾個名額。
兩個廠的原材料都快不用花錢,泥、鐵、木材,幾乎都有人買單。
現在大機器一個頂六個,還有人下地回來無事可做,都上山收野生青麻去了。
小孩都在學堂念書啟蒙,教書先生沒有固定的,但都是老傢伙,他們不教科舉考試的東西,孩子們能讀書識字就算畢業了。
孟知堯從磚廠出來後,閒逛到學堂看過一眼:「識字用的什麼書啊?」
她想看看是不是《三字經》一類,檢驗一下自己在古代的讀書水平算哪一層。
「里正,這本是識字的。」孟六爺緩緩翻出櫃裡的一冊舊書,送到孟知堯眼前。
看著手裡的《軍規》,作者孟冼,孟知堯陷入了沉默。
「想當年,孟家軍里也是許多不識字的漢子,軍規就得寫得簡單易懂,字也不能太晦澀,這本《軍規》可都是精華,還能當歌兒唱呢!」他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麼危險發言,「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將士的孩子,也得會打仗,且不說里正以後要起事的話,那——不和游泳一樣簡單嘛,跳下去就有了。」
孟知堯鄭重其事:「我不造反。」
「當個不管事的里正挺好。」她又說。
孟六爺嘆惋,百無聊賴地翻玩掌中書頁,隻字不曾入眼:「是咯,聽我爹說過,自打瞿帥入主陳地,那一輩的老人就知道了,天下風雲旋渦,雖,王旗相繼,皆非吾主。不如龜縮老巢,蹭他大越一份安寧,保佑孟陳血脈,如松河陳水。」
孟知堯問:「一百年前瞿帥還沒起兵,這裡還是無主之地。聽說我們的另一支族人離開松河村,到外頭逐鹿了,他們現在還在嗎?」
「不在了。」六爺沒細說。
學堂里空蕩蕩的,課桌乾乾淨淨,孟六奶奶倚在門邊,中氣十足:「老六!下學那麼久了還不過來!快點!」
孟知堯:「幹嘛去?」
「剝青麻,」孟六爺摸摸孟知堯的頭,「里正來不來?」
「嗯!」孟知堯跟著老夫妻去了她家河對面的山上人家裡。
剝麻的人都聚在一起,有說有笑,青麻都是野生的,松河村氣候適宜,一年四季都有,冬天少一些,春天來了,見風就長,今天收了一批,明天又有的竄得老高。
孟六家的小孫女孟囂,今年正八歲,書包都沒有放,跑到大家圍聚的地坪中央又唱又跳。
「《征南河》聽過嘛?」孟囂手舞足蹈地問爹娘伯嬸。
大家紛紛說:「這誰沒聽過!我們陳地的老歌兒了!」
「這調兒唱的是我太奶打仗那段,我家都可愛聽了。」
松河村如今最高輩分的太奶也來了,樂呵呵聽著,她也和周圍小輩說:「我爺爺,是孟帥麾下一員悍將,南河一戰,用一條臂膀,換來三名敵將人頭。」
別看太奶如今九十高壽,在她家裡面可是老么呢,只有她還能說有爺爺輩的打過南河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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