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你在跟着我么,从段社长家到这儿……你知道我在那里。”
“我知道,当然知道,无论你到哪里我都能找得到。”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见我?”
“我害怕,怕见到段希灵会忍不住杀掉他……我不想再惹你生气了,哥哥,你收回那句话好吗?”
白项英怔怔地站在原地,觉得眼前的霍今鸿与几个钟头之前判若两人,但隐隐之中又与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叠了。
是谁?像谁呢?
是他自己,这世上的另一个霍今鸿。
“……什么话?”
“告诉我你说的那些不是真的,你爱我,不会不要我。”
霍今鸿抬起下巴,被雨水浸湿的鬓粘在眼角边,看上去像是在哭。见白项英没有反应,他终于迈步踏进房间,一步步走到对方跟前。
“收回去,或者告诉我那是玩笑。”
带着颤的沙哑的声音,像命令又像哀求。
白项英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那样的话,在极端痛苦的状态下凭本能脱口而出的字眼,是心声还是口不择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如今这些话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竟如同回旋镖一般扎在自己的心窝上,这么痛。
“我没有想要杀他的,哥哥……可是他去找连人俊,圣心医院因为有窝藏革命党人的嫌疑到处安插了眼线,一旦他的身份暴露治安队就会查到你身上去,到时候我想帮你都保不住了……”
“怀安?”
“他在牢里割腕,为了不连累你……这本来也是我的意思,所以你说我杀了他没有错。可是我没有办法啊,哥哥……如果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换你安全,无论是谁我都不介意他去死。
“原来……是我害死了他。”
白项英喃喃着,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愈苍白。
他想起了最后那个晚上,如果自己留个心眼多嘱咐他两句,如果他再多等一天,不急着为了段希灵去见霍今鸿,是否就可以避免这一切生?
是他,是他把事情搞砸了。
他自以为在弥补过错,事实上却错上加错,害人害己。
“收回去吧,哥哥,收回那些话……我已经解释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霍今鸿见迟迟得不到回应,猛地往前一步扣住白项英的双肩,后者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到沙中。他也跟着跪倒在地。
“你不辞而别,到别人家里,任别人对你大献殷勤,甜言蜜语!你脱掉我给你的衣服,穿上他的,身上全是他的味道!你又要离开我,不但离开我,还想叫我找不到你!!”
“今鸿,我不可能永远做你的囚徒,是你把我关在那里,怎么能怪我不辞而别呢?”
“你不是我的囚徒啊,哥哥,我怎么会把你当囚徒呢?是因为你总想要推开我,我不走,你又要偷偷丢弃我,所以我只能紧紧抓着你,因为一旦松懈下来就又要失去你了。”
白项英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能说什么?
他让他说爱他,这有何难,他早已经说了无数遍,只要对方想听他可以继续说下去。可然后呢?他好像永远都无法相信他,爱止于言语,再怎么重复都苍白无力。
“你果然还是不肯说。”
霍今鸿仰起头来,双手扶着白项英的膝盖。
“没关系,还有机会……别人给你的衣服可以脱掉,讨厌的味道可以洗干净,再变成我的……你会允许我这么做的,对吧?你既然拒绝了段希灵,说明你还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