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起身,到堂外招人吩咐道:“到书房将老夫案上的卷轴拿来。”
……
过了一会,却是韦芸带着颜嫣亲自送卷轴过来。
“小小年纪,往后少掺和国事,好好读书练字,看看。”
薛白双手接过卷轴,打开一看,却是一篇《述张长史法十二意》的文章。
他一看上面是龙飞凤舞的漂亮行书,不由问道:“老师,学生能习行书了吗?”
“不能。”颜真卿负手嗤笑,“不用功,再练三十年楷书吧。”
颜嫣偷偷笑了一下,弯了眼眸,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薛白往卷轴上看去,先是看到叙事的序文,讲了颜真卿向张旭求学的故事,之后是法十二意的详解。
“予罢秩醴泉,特诣东洛,访金吾长史张公旭,请师法……”
他仔细看完,颜真卿便问道:“懂了吗?”
“学生还不太懂。”
“写个永字。”
“是。”
“你根本未看懂,让你‘俯仰有仪’‘纵横有象’,意在自然如崔瑗,形象如蔡邕,再写。”
“……”
当薛白又连着写了几个字,颜真卿依旧不满意,不耐烦背过身去,韦芸忙安排早膳。
颜嫣走到桌边看了两眼,轻声提醒道:“写竖之时须力,不必克制,纵直下,阿兄可体会‘纵’字之意?”
她说的便浅显了许多,薛白得了指点,再写已有了些许进益。
这点进益在颜真卿眼里简直是毫末,颜嫣则耐心得多,点点头道:“阿兄是有赋的,领会了法,却还需要练。”
说罢,她转头看去,见她阿爷阿娘正在说话,遂向薛白小小声问道:“听说你是赌博世家,你阿爷欠债跑了,你则夜夜打骨牌,是真的吗?”
“嗯?谁这般说的?”
“你阿娘说的。”
薛白无言以对,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探究,还有些许狡黠取笑之意。
莫名,他在这小姑娘前面像是不太会说话了。
“那阿兄可以告诉我,你与炼师的事吗?”
“为何问这个?”
“炼师为我治病,我想多了解她。”
薛白竟又不知所言。
颜嫣似看穿了他与李腾空果然有些纠葛,却又不点破,向颜真卿问道:“阿爷造诣过高,我的造诣教阿兄刚好吧?可以让阿兄每写一份字稿,我来点评吧?”
“随他写不写,书法文章是他自己的事。”
薛白道:“老师放心,一定写了送来。”
颜嫣得意,手指支着下巴想了想,道:“那阿兄明日便写些东西来,僻如那《青玉案》的词。”
“好。”
韦芸目光看去,见薛白执礼告退,微微疑惑,向颜真卿道:“你说这弟子厚颜、狡猾,妾身看他怎愈拘谨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
薛白拿着书卷返回家中,一路上回想春闱之事,相比东宫、右相府,他增加了名望、拓宽了人脉,其实收获是最大的。
“敢问可是薛白薛郎君?”
正要进门时,听得这一句细声细气的问。薛白转过头,见是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
“是我。”
“薛郎君有礼,小人特来奉上请帖……”
那是两片相合的竹片,用红线系在一起,看着颇为朴素。
打开一看,里面是封彩笺单帖,上书“孟夏初二,东宫喜宴,薄具菲酌,申末相候。”
却是李亨的婚宴请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