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光景過得飛快,山南景致柔美,處處蒙了層氤氳水氣,同京都和漠北大不相同,方如逸雖說有些留戀不舍,可一想起自己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閒逛,便按下心思,坐上回京的馬車,接來楊西平,一同北上。
半月後,眾人總算看見了京都的南城門,想著楊西平終究是個男子,且專於農具製造,方如逸便將他安置在方家名下的莊子裡,好讓他時常能去田中瞧瞧,京都眼下都在用哪些式樣的農具。
有了工匠,只等購下木工坊,便可開工。
所幸木工坊的事,也比她想像中得要容易。魏臨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一間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木工坊,連夜跑來告訴她。次日,她典當了僅剩的幾副頭面,把木工坊收入囊中。
余照卻心疼得很,那些頭面本是離京前特意購下的,將來方如逸在城中同世家貴眷打交道,沒點金銀釵環,定要被人瞧不起。
可方如逸卻覺得,眼下最要緊的是把大水車做出來,旁的都可暫且放放。
等將來農具的生意起來了,想買什麼沒有呢。
回京不過半月,木工坊,匠人,木料,錘子刀斧,還有那些打下手的工匠,竟全都備齊。
楊西平在一旁瞧著,心裡暗暗震驚,他本以為自己這位方東家不過是個小姑娘,身後定有家人撐著,卻沒料到如此繁瑣的生意,居然被她一人做起來了。
東家得力,他也幹勁十足,趕在入秋前開了工,每日專心造那畜力大水車。
方如逸知道本事上乘的匠人,都有些怪脾氣,便放手讓楊西平領著工匠幹活,平帳的活交給余然去辦,自己只看著點採買木料的事。
江與辰倒是對造水車頗為好奇,時不時便給她和匠人們帶了些京都小吃,說什麼工匠們每日忙活也是累,慫恿著方如逸一道過去瞧瞧。
彼時京都秋色已深,天氣愈發冷了,方如逸每每見到江與辰,心裡總覺得暖,偶爾也回贈他一些余照做的藥餅子,請他到家中吃盞熱茶。
如此四月,大水車改進了七八回,瞧著已然很像樣,只等年節一過,京都開了春,便要去田裡試上一試。
除夕那日,京都市街上的熱鬧淡了些許,江與辰卻毫不在意。
昨夜,他總算拿到了十二隻玄朱海參,來不及等年節過完,便要送去給方如逸。
他腳步飛快地穿街走巷,魏臨左提右扛地跟在他身後,沒好氣道:「公子你慢點,方姑娘又不會跑了!」
江與辰卻頭也不回:「今歲戎族猖狂,方將軍沒法回京過年,她一個人在這裡住著,孤單單的也沒親眷……魏臨,等會我們陪她吃過年夜飯再回府。」
魏臨腳步一頓,拉長臉道:「公子,老爺還在府里等你回去啊!再說了,這都年節了,你不給他拜年,我還要給他賀歲呢!」
「那麼多門生圍著他拜,不差你一個,快走!」
江與辰回身拉他一把,兩人推推搡搡地到了方家老宅外,見那門上已經貼了副對聯,魏臨用胳膊肘頂了頂自家公子:「人家有對聯,不用公子你愁的,還巴巴帶了一副來。」
江與辰斜他一眼,指著那門道:「這不是沒有福字麼,幸虧我想得周到,特意帶了兩張。」
他上前幾步,扣了扣門上的銅環:「如逸,我來給你除歲了!」
喊了兩聲,院內卻毫無動靜,再喊兩聲,倒是把鄰家小兒招了出來。
那孩子不過八九歲,手裡提著個炮仗,噼里啪啦地放:「你們找方姐姐?今早有個大哥哥套了車來接她家去吃飯,好像是姓徐。」
「徐?」
江與辰眉頭一皺,他回京後就暗中打聽了方家在京中的親眷好友,只有工部給事中徐復同方將軍有些知交情誼。
想來方將軍離京前託了徐家照顧如逸,今日才把她接走除歲了。
「公子,方姑娘有徐家照看,不愁沒人和她一起過年。」
魏臨的話,扎針似的戳在江與辰心裡。
如逸怎麼能去什麼徐家拜年呢!
他心中不住地懊惱,自己原本打算給她一個驚喜,就沒提前告訴她玄朱海參的事,卻沒料到,關鍵時刻,人居然被徐家給截走了。
害他吃了個閉門羹。
「公子,這些禮怎麼辦?」
魏臨抬起胳膊,把滿手的除歲禮舉到他面前,看著甚是扎眼。
「先帶回去吧,明日我們再來。」
江與辰失落地轉過身,正要往回走,可轉念卻想,自己今日來了一趟,方如逸卻毫無所知。
如此,豈不白來?
思索片刻,他讓魏臨把那兩張「福」字拿出來,一左一右地貼在門上,心裡難受勁總算散了些,這才和魏臨一道回府。
方如逸在徐家住到了初一晌午。
徐瑞照舊送她回來,徐家的馬車剛走,余然便直拉她的衣袖:「姑娘你看,外門上怎的多了兩個福字?」
方如逸轉身,果然瞧見左右兩扇門上都貼著個倒福。
「姑娘,莫不是有鬼!」余然嚇得捂住心口。
余照搖了搖她的肩:「傻妹子,哪個鬼這般好心,還巴巴地給我們送福來?」
方如逸也笑道:「正是呢,我猜多半是昨日或今早沈館主派人來過,見我們不在家,乾脆把福字貼上,好讓我們知道他來過的事。」
余然拍著胸口,心有餘悸:「這沈館主,還真是個做事怪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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