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逸從前沒進過花肆,對裡頭茶點的價錢一無所知,幸虧昨夜聽余照說了一番,可就算如此,在瞧見一壺尋常的碧螺春竟要三金時,心裡還是驚得咚咚直跳。
但面上卻不能露出一絲半絲。
顧苑和王書敏還沒到,她將那茶點簿子翻到最後一頁,咬牙點了壺九金的六安茶,再配上幾碟時的果子,命店小二等人到齊了再上。
店小二一走,余照悄聲道:「姑娘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
方如逸起身在雅間裡轉了一圈:「你看,牆上掛的字畫,還有高几上擺著的盆景、花卉,這些明面上雖說是不要錢的,可若不點茶水果子,如何能見到?說到底,賞花賞景還是算錢了的,只不過用上別的法子罷了。」
余照不住地心疼花出去的銀子:「這些字畫也不是什麼名家手筆,便是屋子裡的盆景,也比不上姑娘房中的那盆天目松。還是我們賣的大水車實在,雖說貴了些,但畢竟有用啊!」
方如逸立在一支迎春花前,微微笑道:「有人賣實用之物,就有人賣雅致之景,都是賺錢的營生罷了。既然有客人願意出錢到這花肆里來,此處自然是有些特別的。」
余照心裡雖不大瞧得上如此奢靡的鋪子,但她明白京中的高門大戶就喜歡這些浮華之物,似乎能襯得他們的品格也風流倜儻不少。
若想同他們牽上線,就算再不喜歡,也得順著他們的意。
「姐姐,你走快些!這都要遲了!」
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方如逸細聽片刻,並不是顧苑,暗道莫不是那位王娘子?
「我哪裡想得到,今日府中有那麼多人來回話呢!」
這是顧苑的聲音,方如逸心中暗道,想來方才那位就是王書敏無疑了。
她忙走到門前,才剛站定,一名姿容明麗的女子大步而來,風風火火的,和顧苑的爽利熱情相比,更添了幾分潑辣。
兩人對視一眼,王書敏先是一愣,似乎沒想到她居然已經到了。
方如逸正要行禮,王書敏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親親切切地挽住:「方妹妹快別拘這些俗禮,是我來晚了,得向你賠罪才好!」
「姐姐才叫我別拘俗禮,怎麼自己卻要賠罪?」方如逸含笑請她入內。「快進吧,顧姐姐呢?」
「來了來了!」顧苑飛也似的進了門,一坐下便抹著心口,喘著氣不住地道:「敏兒你也太急了,走得這般快!」
方如逸給余照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命店小二上茶。
王書敏捏起帕子,隨意抹了抹額間細汗:「前兩日沒能去方妹妹的莊子裡瞧那大水車,我已是後悔萬分了。如今能同方妹妹談一回生意,我怎能不快些來?」
她轉頭望向方如逸:「妹妹有所不知,我家的陳媽媽自從那日回來後,在我面前說得是天花亂墜,聽得我在家直跺腳。早知這大水車有如此實效,我就應該撇下莊子裡的事務,厚著臉面趕來瞧一瞧才是!」
沒等方如逸開口,顧苑先笑道:「如逸妹妹莫怪,我這小姑子說起話來就是如此直爽。雖說出身讀書的清流人家,可不知怎麼回事,竟養成了個武人似的性子,沒個半點她大哥哥的端莊。」
「大哥哥小時候也皮得很!」王書敏故意板起臉。「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不是如今在翰林院當值,他才不會把性子束縛得那樣呢!」
方如逸忙道:「兩位姐姐言行爽快,不藏著掖著,倒叫我心裡鬆快不少,省得拐彎抹角了。」
「就是就是,我偏不喜那等子妖妖嬈嬈的,一句話繞到十里地外去,叫人猜著聽,有什麼意思?方妹妹瞧著嬌弱,可說起話來卻甚合我意,果然是武將家出身,頗有幾分直爽,怪不得連那大水車也做得甚有實效。」
茶點送上來,方如逸親手給她們二人斟茶:「兩位姐姐照顧我的生意,我心裡感激都來不及,豈敢自誇?等我忙完這一陣,定上登臨樓,請姐姐們吃些時菜式。」
王書敏卻擺了擺手:「生意難做我是知道的,妹妹何必如此破費?只要你的水車對我家的莊子有用就好。」
她望了房中盆景和花卉一眼:「妹妹有所不知,其實我原本從來不看這些花啊樹杈子的,都是我家老爺喜歡,我才跟著學了學。」
顧苑捂嘴笑道:「妹夫對你是最好不過了,就連如逸妹妹也知他發過『此生絕不納妾』的誓。」
王書敏雙眼一亮,望向方如逸時,卻添了不少女兒家的嬌羞:「妹妹也聽說過這個?」
方如逸心頭閃過一絲不忍,可面上還是含著笑,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家裡的私話,斷不好到處說的。」王書敏紅了臉,嗔了顧苑一句:「定是姐姐你說的!」
顧苑低頭笑了一陣,端起茶慢悠悠地喝著,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方如逸緩緩飲了一口茶,心中卻生了些道不明的悲涼。
若是王書敏知道,將來她心心念念的這位夫君,不僅偷偷養了外室,還借外室的手,把她害死,不知她該有多絕望,多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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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o章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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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書敏撫了撫羞紅的臉頰,甩著帕子道:「今日本是來定水車的,提我家老爺做什麼!
如逸妹妹,我在京中的旱田不多,三架水車便盡夠了。不知你可做山南的農具生意?我從娘家帶來的嫁妝里,有好幾處山南的水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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